(三)
月茗从聚会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空气很沉闷,月茗心情微妙。她拿出手机,手指不自觉的点进微博。刚才聚会时,趁着好友给大家看盛夏微博的间隙,她关注了他。
男生粉丝过万,微博分享了一些旅游胜地,图中的那些地方,月茗从未涉足过。自然之景美如画,她看到奈良吉樱花如雪落满山野,科罗拉多峡谷静默屹立于世,塞纳河桥上锁满爱人的誓言。好奇心驱使,月茗手指不停下刷手机,直到看到一对男女十指相扣的图片,她才停下。
点开图片放大开来,照片上的男生已不似当年,从发型到脸型是与梦境截然相反的外貌。怎么能说不是他呢,眉眼间的神色未变,他就是那个人啊!苏轼曾写过纵使相逢应不识,放在此情景也极为恰当吧。站在男生身边的女生长相甜美清秀,面带微笑一脸幸福。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十分般配。
盛夏已经不是年少时的那个人,看着他的照片,月茗再次怀疑自己的梦境篡改了多少事实。她无法再有心动,但也不能说自己心底没有波澜,这才是真实的盛夏。他站在时间的背后,如同陌生人同她问好。你好,月茗,我是盛夏。是的,他才是盛夏。
高中毕业的那两年月茗一直尝试联系盛夏,苦于男生出国毫无音讯,时间久了他好像淡出大家生活的视野,也包括月茗的。曾经,月茗很想告诉盛夏她也喜欢他,可是时间无情,一年一年流逝,我们从十七岁变成近三十岁的大人,有些事说不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说了反而显得不切实际。就像谁在歌里唱过的: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人们都说往事如烟,大概就是说往事如同烟雾一般容易消散,不复存在。盛夏,往事你还记得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成了最好的样子。最好的你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我的世界。有一个全新的我在慢慢朝自己靠近,那才是真正的我呀,我历经了十年,才慢慢靠近光源。来,月茗走向我吧,我就在这里。靠近光源的我就是你啊,月茗。
(四)
真实的月茗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拒绝“包办婚姻”,她仿若新生般凭借一股勇气,拨打了那个日日夜夜反复联系的电话号码。
陈杨接到电话,一如往常般的问候。
“怎么啦,月茗?”
女生深呼吸,她需要力量去对抗自身的软弱,这不是理智和情感的较量,她此时情感旺盛需要突破口,但她又是理智的,她不能因为物质基础就嫁给财米油盐。是的,她的婚姻需要爱情。女生吐出嘴里的气息,有些话必须一次性讲完,她害怕自己的犹豫不决再次让自己陷入困境。
女生开口道:“陈杨,我们分手吧。”她不能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有些话必须当机立断,刻不容缓,继而她又继续说道:“我觉得婚姻只有适合没有爱情是不行的,不管别人怎样,在我这里,绝对不可以。没有女生不想嫁给爱情”,她必须斩钉截铁,快刀暂乱麻。
紧接着她只需要等待陈杨的回答,不管他说什么,月茗心意已决,分手是必然。隔着电波,对方沉默的片刻,月茗的左手紧紧的抓住了身旁桌子的一角,心跳在此刻也加快了节奏,可以听到咚咚的跳动声。月茗还是紧张了。
沉默半分钟后,陈杨终于开口,语气有些急促:“你在家吗?我过来找你。”陈杨有些烦躁,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最近对月茗有些冷淡,导致女生有分手的念头。一路上,陈杨把车来得很快,遇到红绿灯不停按喇叭,只想快点到达年家。
陈杨到了年家后,年父母热情相迎。男生一脸的不愉快,嘴里喊着要见月茗,让年父母不知所以然的面面相觑。秋云以过来人的身份琢磨着这事,预估着孩子们闹矛盾了,连忙去房间里喊月茗。
秋云见着月茗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问她是不是做错事惹陈杨不高兴了,怎么还没嫁出去就闹不愉快。月茗跟在秋云身后一脸的果决,面对母亲的斥责也不说话,她自己深知暴风雨即将来临。
月茗和陈杨坐在客厅,两人沙发间隔着一尺的位置以沉默对峙彼此。空气里的冷漠如湿冷寒流冲淡了陈杨想要挽回的念头。月茗先开的口:“我已下定决心,我们分手吧。”一字一句,没有回旋的余地。
陈杨有些犹豫,他以为月茗只是向往常一样闹脾气,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决绝。他垂下头思索,用手去抚平皱着的眉头,一阵迟疑之后他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你执意要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的父母这边得解释清楚。”
“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是我的原因。”月茗打断陈杨的话,她知道陈杨碍于父母情面难以开口,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再维护她。不管父母怎样斥责,自己都甘之如饴,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路。
“月茗,我们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有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就像陈杨无法对月茗说出“我爱你”是一样的道理。
陈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作罢。末了,他再道一句:“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言外之意是没有事我们永远也不要联系了。那就永远都不联系吧。
能这么顺利的就分手,月茗有些意外。就算有意外,女生好像甩掉终日压在背脊上的包袱一样,倍感轻松。她再也不用违心和不爱的人恋爱,未来她可以选择,选择被爱和爱人的权利。
陈杨走后,年家一家人在客厅里僵持着。就在刚才秋云把女儿狠狠训斥了一顿,她实在想不出更多的词眼,重复说着你怎么不替父母想想后,像气焉了的果实,重重往沙发上一坐,将目光投向年父,让年父拿主意。
月茗清楚,自己要摆脱什么,会失去什么,才能得到什么。她曾是一个矛盾的个体,在原生家庭与爱情之间充当被动着的角色,不敢反抗,内心却有着不可告人的蠢蠢欲动。现在,她已经冲破自己设置的牢笼,拒绝陈杨,和父母对峙。
年父表情冰冷,一脸严肃:“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们也没办法,不过以后你的事我们也不会再管了”。年父不知,这正是月茗渴望的自由,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独立和担当。
月茗苦笑:“爸,妈,大学毕业那年你们让我工作后住家里,我听你们的;和陈杨相亲也听你们的。如今我已经27岁了,不是17岁,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啊!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父母被戳痛处,满脸通红,年父大声道:“你不想跟着我们,那还真是委屈你了,跟着我们这么多年!你想去哪就去哪,别再回来了!”秋云在一旁制止月茗,让她不要再惹怒父亲了。
月茗掉下眼泪来,她说服不了父母,父母也无法理解她。陈杨离开时,她就知道家里会掀起一场暴风雨。月茗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往后人生,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