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hey,bye』

 

简单摄影。

        仿佛失散是一瞬间的事。我没有握紧你的手，也没有笑着对你说再见。只是沉默了再沉默，陪你走了一段路，再故做轻松地跑向自己的轨道。我以为你会跑上来抱住我，哭着对我说你有多爱我，但是你没有。就像你以为这样做的人会是我。

      成熟是种什么体验呢？把离别都熬透了。心里凉了寒了，想要些温暖，看见它只有一英寸距离，却明白这一英寸是海峡前的霞光。我们看见光，却追不上。眼睛好幸运，也最最辛苦。要辨别，也要欺骗。要真实，也要虚幻。所以眼睛和心总有不合，要装作融融恰恰，这样大家都有迹可寻。

      我忘记是怎样失去光明的。斑斓晃来晃去，眼花缭乱。但它们对我来说，就是黑暗本身。

      我也忘记了光明是怎样劝说我的心，竟让它有所萌动。何其诱惑，何其罪恶，何其忏悔，何其痛宥。

      而我是靠那些逐渐消逝的爱获得重新生活的勇气和能量，因为消逝所以永恒，因为永恒所以信仰，因为信仰，前路好像变得清晰一些了。清晰的你的脸庞和背影，清晰的我的清醒和决绝，清晰的孤独的世界和狂欢着如我一般寻求出路的人们，清晰的我爱你盘旋在模糊的唇齿上空掷落一些梦的可能性而今下落不明，终于随我本人的变形开始与人性同流合污，我跪倒在曾经稚嫩纯洁天真的心灵面前，显得那样无助。那是爱过你的我，你将再也不认识，这陌生吸引着你，也折磨着你。那是爱过你的我，我生生将她撕落，改造成这时的我的羽翼，同你并肩，也同你擦肩。那是跟随我的我自己，我唾弃她，害怕她，甚至想念她，但我再也不是她。这成长的快乐是如此悲伤。

        马路对面的你在招手。我被车水马龙隔断，看中了离我最近的一些闪烁，它们多像你灵魂的泡沫与碎影，我终于沉醉而妥协了。你还在招手。你在向谁招手呢？你我相识的那个地点，早做了改造，那店家已换人，那人事已变更。

      我向你说嘿。你也回头对我说嘿。

      然后我们告别。

      我们相爱在爱情的躯壳里，把躯壳献给离生活最近的人，他们予以相应的回报，他们慷慨大方。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对爱情怀有热切的渴望，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徘徊在城市上方，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死在兵荒马乱的古战场。

      我记得我们相爱过，轮回以前。

      还是要爱的。比如你的眉眼，生在他的神态。痴迷起来，他会当真。他当真的时候，快乐得像个孩子。我们能对孩子如何呢？我们对孩子满是疼爱。

      这孤独的小孩。这昏沉的星球。这病态的人类。

      这不是我和你。但是我爱你，依然爱你。无论你今天，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