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放任悲伤的瘾君子

悲伤,容易上瘾。

让人上瘾的东西总是味道叛逆的,如辛辣的酒、呛口的烟,那种刺激的持续绵长让人产生可以留住什么的错觉。悲伤也是这样。它的刺激性更强,无须感官媒介传递的冲击力没有任何缓冲,也不会自然的渐弱;持续性也更长,像是没有尽头的滑梯,踏进去了,就一路滑下去,滑下去。

喜、怒、哀、乐的人类情绪中,哀的爆发力也许最弱,但能量最强,在于它可以直接作用于灵魂、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就是因为它的持续性、深入性,使得它对于人的统御力大的可怕。

曾经写过一篇关于《人间失格》的文章。在读时,那种苦涩的绝望仿佛从文字冒出来,笼罩住你。我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困兽周身伤口流血,无能为力地慢慢死去。读书,有时真是一件无情的事。我忍不住,看完了他全部的作品——《维庸之妻》《奔跑吧,梅勒斯》、《斜阳》……艰涩的文字间,我看到了一个放任悲哀肆虐的人,以及不受控的悲哀滑向的暗无天日的深渊。

太宰治的悲伤没有生长的过程,仿佛在他有意识时就伴随着他。只是随着他的经历越来越多,这份悲伤就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肆虐,盖住了他一切的人生体验。在悲伤占领了一个人以后,他的所看、多听、所想就无一不浸染了悲哀的色彩。可是他享受这种哀伤肆虐的感觉———人总要承担某些负重,承担了哀伤,就不必承担其他。这种单纯的负重给了他莫名的轻松,他在悲哀的笼罩下看着世俗的一切,那甚至是他的保护层,隔离掉世俗的所有负担。悲哀是黑洞,吞噬掉一个人的希望的同时也吞噬掉人的负担,甚至连周围的空气也吞噬掉,可以感觉到他周围空气稀薄造成的思想迷幻和行为阻滞。

太宰治——放任悲伤的瘾君子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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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早的对悲哀上瘾,或是他最大的不幸。瘾,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逃避,是心理的疾病,对悲哀上瘾更难免有自虐的嫌疑。这种瘾是怎样产生的?一切的上瘾,都是理智与意志的失控。在太宰治身上看不到感性和理智的斗争与撕扯,看不到意志的伸张。总之,理智与意志自始自终的缺位,让他成为纯粹的悲伤主义者。这究竟是灵魂深处自我意识的选择还是天生的缺陷?这大概连康德也说不清楚。也许在体味了希望破灭和试图与外界真诚相处的无望后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对一切不抱期望、不再倚靠同情后,他获得一种解脱,这种保护机制就是只关乎自身的悲伤。

说他不幸,有点专制,毕竟对个人幸与不幸的评判标准都是自我尺度。在极致的情感体验中死去也许在他们看来是最幸福的呢?在悲哀这种情感究竟如何评价和定位的问题上,因关乎个人体验,一切终会会陷入自说自话、无法证伪的境地。

我不得不承认,悲伤是高贵的情感。一切深刻的美丽都带有悲伤的基调,一切真正的善良必有悲哀的推动和融合。人性温暖的光辉总是源于悲哀,肤浅的快乐之人必是冷酷自私之人。我又想起基努李维斯的那句“I don't need to be happy to live "(我不需要快乐才能活着),但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悲伤。悲伤包裹之下,人活的更真实。

还是要承认,过犹不及。悲伤泛滥实在可怕,除了太宰治,另一被悲伤吞噬的还有弗吉尼亚.伍尔夫。悲伤成就了他们“无赖文学先锋”和意识流“文艺教母”的口碑,却无法挽回他们滑向悲哀深渊的命运。不要毁灭,要适度,“哀而不伤”最好,要让理智和意志将我们拦住在滑向无底深渊的途中。再回头看,朗朗乾坤依旧,猛然生出一股勇气和从容———带着悲伤的氤氲热气活在人间。

后记:断断续续写了好久,关于一种抽象的情愫描写太困难,再把感受之感受写出来更是困难。太宰治的文集我看了又看,咀嚼文字的苦涩让我太想写点什么。直观感觉就是通篇刻骨的悲哀,无其他色调调和的决绝的悲哀;一花一树一草一木、白昼黑夜、男男女女都被笼罩在悲哀中。我不能感受到美、丑、善、恶或者其他了。

虽然文字短,但是折磨了我许久,再不想写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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