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爱上厨房的,你也说不清。平时忙于上班,一个人的厨房总是清冷。周末回新密,厨房便似乎成了你唯一的慰藉,氤氲的蒸汽和锅碗瓢盆的碰撞让你有一种莫名的安定和温暖,仿佛一种真切的幸福被触摸在手中。
周六,你通常七点起床,熬一点小米粥,冬天最是养胃的,芹菜切成丁,配上冰箱里煮好的花生,用米醋、麻油调好的汁轻轻一拌,清爽可口,头天没吃完的小半碗米饭,你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胡萝卜、青椒、香肠切成绿豆大的小丁,和米饭、蛋液一起搅拌,直到浑然一体。一勺一勺摊进电饼铛里慢慢煎,做成了一个个色彩鲜艳、焦黄喷香的米饼。
八点,饭菜上桌,你开始叫老公和儿子起床,他们吃早餐,你就去超市购物。推着购物车,你在心里盘算着这两天的食谱,列着购物清单。
清蒸桂鱼、糯米丸子、干炒牛河、韭菜虾仁粥是儿子爱吃的;老公胃口不太好,苹果百合炖鸡汤最是补气养胃;婆婆不吃肉,杭茄、豆角、西兰花、黄花菜可以多买一点,平时炒饭、下面时做配菜也不错;公公血糖高,山药、菠菜、苦瓜都是食疗中降糖的首选。
采购了两天的食材,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到家,儿子已开始写作业,老公在客厅看电视,公公婆婆去北环的小广场散步了。
你放下购物袋,把食材一一拿出。所有的青菜摘好洗净装袋,放进冰箱;姜、蒜剥好洗净,大葱切成三种,一种马蹄状,一种切段,一种切丝,然后把这些配料装进不同的格子里,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这些配料足够用一周了,你不在的时候,婆婆拿出来就可以直接做菜。
百合、红枣泡进水里,小鸡洗净,开水里焯一下捞出,然后换了清水,放入小鸡、葱白、姜片,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桂鱼洗净,沿鱼腹划几道小口,塞进姜片,撒上盐水,慢慢腌。
做完所有的准备,十点半。你去儿子的房间看看,给他送去一碟切好的水果,然后靠在他的床头,闲闲的翻一本书,有时投入,有时却是字页模糊,那个时候,书成了一个道具,很好的掩饰了你“在别处”的灵魂。
十一点二十,你下楼开始做午餐。鸡汤已煨了一个小时,绵软的香味缭缭绕绕、沁人心脾,你在鸡汤里放入红枣百合,盖上锅盖,看那红红白白在油亮亮金灿灿的鸡汤里浮沉翻滚,鸡汤咕咕的冒着泡,像吹着欢快的号角。
腌好的鱼装盘,放进蒸锅,这边开火,杭茄烧豆角,蒜蓉西兰花,清炒苦瓜、花生拌菠菜,四个菜做好,鱼也该出锅了。那边鸡汤里放入苹果接着炖15分钟,这边把鱼端出蒸锅,撒上葱丝、姜丝,滚烫的油往鱼肚子上一浇,发出吱吱啦啦的响声,再倒上两大勺生抽,袅袅生香。
午餐就这样上桌了。汤盆、调羹、深深浅浅、形状各异的盘子都是你从淘宝和小商品批发城淘来的,有着最精致的花纹和最唯美的色彩,价格却比超市要便宜的多,它们与美食互相映衬,把你钻进厨房的忙碌变成了一首诗、一幅画、一阙歌。
下午,儿子写作业。你坐客厅,煮一壶咖啡,慢慢品。曼特宁、罗布斯塔、利比里卡、兰纳……都是你从去过的东南亚国家里买来的。若说你有什么嗜好,便是爱极了咖啡。越南、泰国、马来西亚,每到一地,必买的就是咖啡,未必是最好的品级,口味却绝对纯正。滴漏的咖啡壶是你从越南买来的,金丝缠纹的咖啡杯是朋友送的。偶尔也尝试做一点花式咖啡,悄悄端给写作业的儿子。
他专注的后脑勺总给你一种别样的温暖,你想起期末命题的时候,林清玄的一组关于美食的文章给了你灵感,你想让孩子们写一写某种美食触发的情感或者哲思,在备选的饮食里,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咖啡。那些被题海淹没的一个个周末,你精心调制的咖啡应该也是儿子别样的温暖吧?
太阳的脚慢慢爬,光影西沉,五点半了。你再次回到厨房。
紫甘蓝汁和的面,擀成一个个小圆片,四个依次叠加,放上红糖馅,对折后轻轻一卷,就是一朵朵紫红色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笼屉上一蒸,还未出锅就已香的魅惑人心。
扇贝粉丝被蒸汽呵过,放了姜丝与蒜泥,洒了酱,味道干净,又绵软有澹泊。
韭菜虾仁粥一入口,人就被救了,微稠,滚热,鲜香,浓郁,呵着气,吃到半碗,脏腑内温柔无比,像被人温存的说了半天情话。
干炒牛河油得多,加入江椒、青蒜和切成薄片的牛肉,热锅里多翻腾几回,熟的透些,味也入的深。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慢慢吃,慢慢聊,父子俩的笑语,公婆的爱宠,为你的晚餐添了更馥郁的佐料。直接的、燎烈的、当下的家常之食,一家人吃的欢天喜地。那时你想:所谓幸福,大概就是一家人将永无止境的宴食,相伴着吃下去,一直吃到人生的尽头。
暮色忽已晚,人生,美好的像是别人的人生。
而明天,是今天的重复,下个周末是这个周末的重复。单调吗?匮乏吗?
不!
亲切的人间烟火,温暖的油盐酱醋,叮叮咣咣的锅碗瓢盆,一个不专业的厨师,和一家子永远捧场的食客,就是你“沉醉不知归路”的事业,随着一粥一饭,给了你无比熨帖的“生”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