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红瑀
童书店贩售的英文绘本，来自三家进口商。一开始是集中跟刘姐公司进货，他们当时的库存量还可以满足我们的需求。大概从一年前开始，我们就不得不多找两家货源，才解决了常常缺货的状况。但只要刘姐公司有库存，我一定是先从她那里进书。
竹北那家跟着我脚步在推书的童书店，老板我认识，听闻她曾想过接手我们小区的综合型童书店，后来没接手，就去竹北开了家差不多形态的。因为这位老板曾经在美国住过一段时期，卖英文绘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们书店的英文绘本销量，已经有能力自己进口。想深一层，我觉得这样也好，她不走这一步，我可能一直安心做个零售商。现在她打算培养一位与我抗衡的店家，也是促使我下定决心走上一条更宽广的路。
“美华，如果有会员写信来取消订单的话，你照做。万一有人写信来问是否可以便宜一点，你只要礼貌地回复是会员统一价，但接受退单。”
“真真姐，没有呢。我们会员人都超好的，Eddie也说配送那么久，还没有遇到一个难搞的客人。”
“现在会员人数逐渐庞大，总有一天会让我们遇到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角色，选择权留给客户。”
“我知道了。客户订单已经全部输入系统，真真姐，你现在进去可以看到数量。”
作为零售商，精准掌握库存量非常重要，这个步骤涉及到资金周转问题，分分钟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从有了进销存系统，统计数量就像喝杯水那么简单，也免却了人手统计造成的失误。
我们的会员，大概有八成会在书讯出刊第一、二天下单。根据大家的购书习惯，我定出跟进口商下单的流程，这样我几乎可以做到零库存。书讯发出的第二天，下班前我就会将订单下给进口商，做错事的人，很快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柯经理，我是真真。我刚发了封Email给你，你看看那三本绘本是否都有进口？库存量够吗？没有的话，我再跟别家调货。”
“真真，我看到邮件了，怎么量要那么多？平常绘本下单很少超过五本的呀。”
“这次情况特殊，我想知道你那边有多少？不够的话，我再问其他进口商。”
“Mo Willems的新书还没有到货，另外两本有，五十三本没问题。我们没有的那本，你需要我帮你跟同行调货吗？”
“先不用，有需要我再请你帮忙。那五十三本绘本你可以安排出货了，谢谢你，柯经理。”
我不想请柯经理帮我调书，这样很容易惊动其他进口商，最好对方不知道我已经出货，一直等着我下单。我知道台北有间跟我类似的独立型外文童书店，他们的书是自己进囗的，新书货源充足，一定有我要的绘本，价格可能会比进口商贵百分之五到十，我不介意贵一点。
“廖小姐，您好！我是新竹开英文童书店的钟真真，书展时我们在康先生的摊位上见过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后来康先生也在我面前多次提到您，我印象深刻。”
“谢谢。康先生跟我很投缘，我们很聊得来。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我已经将邮件发到你名片上的信箱。”
“好，我尽快回复。”
必竟我没有跟廖小姐调过书，怕她不方便在电话中跟我讲折扣，索性直接写邮件，避免大家讲到钱尴尬。电话挂掉没几分钟，她就回信了，跟大部分进口商一样七折，看来，我又多了一个管道进书。
一直以来，我安心地做一位童书零售商，成为优质童书和读者之间的桥梁。对于批发这一块兴趣不大，也就没有想要成为童书进口商。不过，入行几年，想要自己进口童书的感觉日渐强烈，念头始于对英国绘本的喜爱，再经过这次事件，进口童书必须提上日程。
「五元事件」第一次发生，我就心生警惕，只要一有空档，就往国外童书网站跑。我现在手上资讯齐全，也已经请会计师事务所帮忙注册了一间有限公司，只要跟目标出版社联络，就可以马上进口童书。
迟迟没有行动，当然跟刘姐公司和沐林柯经理全力配合有关。英文绘本下单给刘姐公司，幼儿厚纸板和游戏书，以及一些读本故事书，则由沐林提供。两间公司都曾在开店初期给予我帮助，一路走到现在，没想到终究还是要跟刘姐挥手道别。
我和刘姐上个月才见过面，当时聊得甚欢。
“真真，你的眼光真好，只要是你看中的书，销量都很好。你看，我要引进新的出版社，还要带他们的书来给你看看。”
“刘姐，您过奖了。我是从你采购的书籍里挑选的，如果说眼光好，也是您的功劳。其实很多童书都很好，我只是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细节。”
“你有想过要自己进口童书吗？”
原来刘姐不是随口问问，她认为我早晚会走这一步，才会想要在新竹培养另一家卖英文绘本的童书店。即便我已经表明立场，她还是要先买保险。
我可以理解刘姐的做法，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她不知道这个篮子很牢靠，不去刻意破坏，这个篮子很耐用，可以用很久很久。
“真真姐，Joey电话。”
美华压着话筒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是否要接这个电话。我把手伸过去，为什么不接呢？
“我是Joey，真真姐，怎么还没有收到你的订单？”
“没有会员下单给我们，后来我查了一下，原来竹北有间童书店卖得比我们便宜。关键是，竹北那间童书店的书讯比我还早几个小时发出来，可能大家都去她那边买了吧。”
“怎么会这样？对不起，是我说漏了嘴，不小心将你挑选的绘本说出去了。”
“没关系，我不卖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是刘姐刻意培养也好，或是Joey不小心泄漏出去的，都已经不重要。走到这一步，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你不想走也会有人在后面推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