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欲给瑞年做媒【2】

  扣儿端着洋瓷碗站在瑞年的床前吃饭的时候,瑞年也坐在床跟前给聪儿喂饭。瑞年喂起饭来极其认真,可是也有些不得要领。他让聪儿坐在他的大腿上,用一只手揽住聪儿的腰,另一只手拿勺子从放在小桌子上的碗里慢慢舀出饭来,放在嘴边吹上半天,方朝聪儿的嘴里送。扣儿早吃完了一碗饭,第二碗都吃了一小半了,可是他却才给聪儿喂了四五口,他自己呢?连一口还没顾上吃。

  一边喂饭,瑞年又一边仔细端详聪儿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凭直觉,他认定聪儿是他的骨肉。从聪儿身上,他隐约看出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并且越看便越发觉得聪儿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虽然瑞年坚信,聪儿就是他的儿子,却又不能对聪儿流露出太多的爱意,他怕吴贵怀疑他,从而会对梅子不好,当然他也怕引起父母的怀疑。

  瑞年刚给聪儿喂毕饭,梅子便过来叫扣儿他们回家吃饭了。见了姑姑,扣儿嘻嘻一笑,放下碗筷拧沟子就跑了。梅子却弯下腰,冲坐在瑞年怀里的儿子拍拍手说:“羞不羞,又到表舅屋混饭来了?”聪儿便从瑞年怀里伸出双手来,往梅子怀里只个扑。梅子接过儿子,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又轻声给瑞年说:“瑞年,你出来一下,给你说句话。”

  瑞年没有吱声,却随她到了堂屋。他心里有点发虚,不知道她又要给他说啥?他已越来越害怕跟梅子说话了。自从生了聪儿后,梅子跟他说话时,动不动就是大人教训小娃的口气,且三句不离说媳妇,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教导他:眼头不要太高啦,年龄越大越难找啦,现在的女娃寻家都早啦等等……。她这样教导他时,他总是一言不发,或者默默的抽烟,或者蹲在地上,拿根树枝子在地上划道道。可是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可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梅子走到大门口停住了,斜倚着门框,一边逗儿子,一边说:“瑞年,这一向盯识上哪个女子娃没有?”瑞年早又点着烟抽开了,听了梅子的话,便将烟袋拿到手上,盯住她看了一会儿,紧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我倒是给你盯上了一个。”梅子微微一笑,又说,“她屋没大没妈,就她一个人,要是能成,把你的啥都省下了。”

  “是谁呀?”瑞年来了点精神,咧嘴笑问。

  “你看我屋这一向来谁了?”

  “除了扣儿他妈,好像没谁来过。”

  “你再想一下。”

  瑞年便又凝神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实在想不起来。”

  梅子便越发笑得好看了:“咱的老同学呢,郑凤兰!你都想不起来?”

  瑞年略吃一惊,疑疑惑惑的问道:“她也二十好几了吧?还没结婚?”

  “可不是呢!”梅子笑道,“这一向她不是又到何百川屋来了吗?前几天在路上见了我,就到我屋转了一圈。听她说,她原本想招个上门女婿,好给她下河口那娘老子养老送终。可是那地方上门女婿低搭得很,所以就一直没找下。谁料想她那娘老子去年都给过世了,她在下河口就没一个亲人了,孤单得很,所以就想在咱石门沟找个家。”

  瑞年笑问:“是她叫你给做媒啊?”

  “可不是呢!她还把你问得过细的不行,我就想,她八成是看上你了。”

  瑞年讪笑一下:“你可糟蹋我呢!我都两三年没见过她了,她能看上我啥?”

  梅子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小小念书的时候,说不定她就喜欢你呢。还在农业社的时候,她是不是每一次回石门沟,都要把你跟我约到一块耍?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可是她人聪明,见咱俩那时候走得近,所以就没明说。依我看呢,她跟你要是能成,倒也是个好事情。”

  瑞年便低头一笑,不再言语。聪儿这时候竟也大张了嘴巴,冲着瑞年“啊啊”只个欢叫,且把一双小手“啪啪”直拍。梅子便说:“瑞年你看,聪儿都替你高兴呢!还不赶紧给个准话。”

  瑞年便也朝聪儿拍拍手说:“没看是谁的娃嘛!聪儿,叫大。”“嗯……,我把你!”梅子狠狠瞪了瑞年一眼,把脸微微一红。瑞年又低头一笑,猛一回头却发现母亲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他因不知母亲是啥时候出来的,是否听见了他刚才那句话?却又不好问梅子,便觉心里尴尬极了,脸红得能点着火,低声埋怨道:“妈,你啥时出来的,也不言传一声,把人吓了美美一跳!”张长玲笑眯眯的说:“听到梅子说要给你说媳妇,我就跑出来听。”又走过去,把聪儿的小手捏了捏说:“手娃儿肉乎乎的,把人心疼的!要是我有这样一个亲孙子,该多好啊!”梅子听得脸上怪啦啦的,急忙说一句:“只顾了谝干话,我面都焖到锅里了!”抱着儿子回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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