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与灵魂

贝多芬的听力一年比一年差,他越是宣战疾病,内心越是恐惧。

他决定接受史密德医生的建议,去维也纳的郊区海里根乡下生活,他租了几间房子住下了。

海里根是个迷人的小村,它周围是绵延的山丘,草场和森林。他在这里找到了向往已久的内心归宿的宁静的大自然。他每天早晨迎着朝阳,嗅着花香,听不到小鸟歌唱,却感受新鲜空气的芬芳。他时而纵情高哼,时而挥舞胳膊,时而瞪眼,田里的农民还以为他是个疯子。

从春住到夏,从夏住到秋,这段岁月里,维也纳的朋友们常来看望他,包括学生里斯。两人常在树林里散步,拥抱大自然。

有一天,里斯忽然听到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从树林传来,他抬头一看,一个牧童坐在树上吹着笛子,里斯停下来,凝神细听。见里斯不动了,贝多芬也朝着里斯凝视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牧童在吹笛子。他“嗨”了一声,眼力含着泪花低下了头。里斯一再保证说:“我什么也没听到。”但贝多芬明朗的脸一下子浮现出愁容,显得非常忧郁,  一句话也没说,就朝着村子走去。

他意识到自己耳聋了,并强烈地感觉到再也好不了了。从此他开始沉默寡言,有时一整天不和人说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他听不见美妙的音乐了,他想到了自杀。

秋风瑟瑟,草木枯黄,晚上,万籁俱寂,面对孤灯,展开素纸,贝多芬开始写他想了许久的遗书。写着写着,他看了看窗外。这无声的秋夜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寂寞地坐在这里,繁华的人间继续着它的冷暖与苍茫,自己真的不再眷恋这一切了吗?

突然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温柔的旋律,那声音奇特地浮动在无声的世界里,他那样真实的感受到了。在此刻,一切显得是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在黑夜里完全散去。他不再想起那些痛苦了,他只是很轻很轻地融入其中。他的年轻,他的希望,他的将来在这漆黑的寒夜梦幻般地交织着。他仿佛看到一架钢琴沉入了一片灵魂的海底,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忽然之间,他决定离开深秋,离开黑夜,前往维也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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