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 | 第一章 逃离(上)

伴随着悠扬的婚礼进行曲，新娘轻挽着父亲缓缓步入礼堂，满堂的宾客们纷纷回头注视。

洁白的婚纱裙摆拂过满地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令人迷醉。这是每个女孩儿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层层叠叠的婚礼蛋糕，香槟美酒，一场罗曼蒂克的婚礼。在这个神圣的教堂，她将要与一个人结为夫妻，携手共度余生。新娘妆发精致，面带微笑，向每位回头的宾客点头致意，她捧着花束，优雅轻盈地款款而来，走向新郎，金色的阳光温柔地倾洒下来，给她的周身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就连这金碧辉煌的教堂都为之黯然失色。此刻的她，像天使般美丽动人。

身边的父亲有些紧张局促，被女儿挽着的另一只手不知怎么放才好，抬在半空中，又很不自然地放下来，最后极快地托了一下眼镜。但不难看出，他的内心是无比快乐的，因为此刻，他正笑得合不拢嘴呢。把女儿的手交给新郎的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父亲有一瞬湿润了眼睛，但那湿润很快就消散了，潮起潮落般不留痕迹。

终于到了最浪漫庄严的时刻，司仪宣读誓词：“豹子先生，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粽子姑娘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新郎注视着新娘垂下的长长的睫毛，笃定地回答：“我愿意。”

“粽子姑娘，无论贫穷、疾病……”

“我不愿意。”声音干净利落，回荡在教堂的钟声里。姑娘莞尔一笑，端起身边的高脚杯，扬起下颚，将葡萄酒一饮而尽，转身提起裙摆向教堂外奔跑起来，跑过缀满鲜花的花亭，跑过惊愕的来宾……

许嵩的《绝代风华》骤然在耳边响起，她感到一阵眩晕，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

迷迷糊糊中摸到手机，接通电话，那头是小玖的声音：“粽子，粽爷，明天就要结婚了，能不能上点心，都快九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床啊，赶紧下来和我去拿礼服，我在你家楼下咖啡店等你！”电话里想起了忙音，粽子姑娘扔掉电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绪万千。

她想起昨天在山顶和老王的谈话。

老王是粽子姑娘多年的好友。结婚前夕，她用一箱雪花啤酒把老王骗到这荒山上听她吐苦水。老王来赴约，不是因为喜欢喝雪花啤酒，而是这只傻粽子在电话里说，她此刻的心就像这一大箱雪花啤酒一样，拔凉拔凉的，“老王，我一个人扛了这么大一箱啤酒上来呢，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就，就把这一大箱都喝掉，都喝掉……”

老王气喘吁吁扶着老腰爬到山顶的时候已近黄昏了，夕阳如血，笼罩着金色的山林，就连山顶的风也暖洋洋的。粽子姑娘一个人蜷在凉亭的长椅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像一只流浪的小猫一样，身边立着两个空酒瓶。老王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她身旁，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但旋即又收了回来，盘腿坐在粽子姑娘旁边，打开一瓶啤酒，自顾自喝了两口。

“Woohoo——”他向远处大喊，声音在山顶的空气中飘散的很远。

“粽子是个傻玩意儿——是个傻玩意儿——玩意儿——”粽子姑娘狠狠推了他一把。

“说吧，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小老虎那小子，嗯？”粽子姑娘不说话，脸依旧埋在膝盖里，豆大的泪滴吧嗒吧嗒砸在木椅上，“老大不小了，再不把自己嫁出去，帅哥可没咯。”依旧是沉默。

“好，我今天舍命陪君子”，老王又开了两瓶啤酒，把目光投向远处，一口接一口的呷着啤酒。落日一点点地沉下去，头顶的云聚集又飘散，晚风渐渐变得清爽起来。他们就这么坐着，一直到山脚下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头顶上也闪烁着一大坨一大坨漂亮的星星。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个山顶吗？”粽子问。

“嗯哼？”

“高处不胜寒，因为远离了人世的悲欢……”

“粽子”，老王转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勇敢、有思想的人，你走过了那么长的路，这次一定也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思绪被拉回这间小小的卧室，粽子姑娘赤着脚跳下床捡起手机，是豹子先生。她闭上眼睛，一秒、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