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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叶浟,男,32岁,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在一家青少年心理咨询机构工作。
平时要在机构里坐班,所以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其他咨询师的来访者,都会遇到很多。这期间,见惯了悲惨,也见惯了欢笑,于是开始试着用更接纳的心态去面对每一个来访者、每一个家庭。
我经常说,人生是一条永不回头的高速列车,有时候,即使你能够看到下一个岔路口,也未必来得及转弯,很多时候,顺其自然就好。也许你希望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或许会对我们的生活有参照作用呢。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听我讲吧……
6月23号,雨很大。
我的工位旁边就是窗户,可是外面却是电闪雷鸣,搞得气氛有些压抑。
“这鬼天气,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应该可以早点下班。”我对面坐的是辛澜,一个自称如水一般的女子,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她常常把“自己是一个如水一般的能够包容万物的女子”挂在嘴边。虽然有点自恋的意味,不过,哪个心理咨询师不自恋呢?
“是啊,早点收拾好东西,一会准备闪人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同时我还在处理着手头的咨询记录。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正当我准备拿起东西回家的时候,助理小敏突然走了过来,“叶老师,有一个妈妈带了孩子过来,看起来很紧急,你现在可以接待吗?”
我顺着小敏的指向看了过去,那个妈妈略胖,面色焦急,手里拿着一把伞,可是身上却被淋湿了一半,鞋子更是湿得彻底,脚下还有一滩水渍;被妈妈牵着的是一个女生,大概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一米六多。她任由妈妈牵着,面无表情,眼睛看起来空洞无神,不过她的身上倒是没怎么淋湿,只有星星点点被打湿的水痕。
外面的天气如此糟糕,本来我是没什么心情做咨询的,而且她们也没有提前预约,不过看起来这对母女过来一趟也不太容易,索性还是做吧,说不定做完天就晴了呢。
“好,小敏,那你先把他们带到咨询室吧。”
咨询室,只有我和晓璇两个人,晓璇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个女生,而妈妈则在外面等待。在进咨询师之前,妈妈一再跟我讲,“我家女儿现在什么都不和我们说,也不去上学,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啊!老师,您一定能够让她重新回去上学的,对不对?”
第一次和晓璇的会面,气氛有些凝重,在打过招呼之后她就一言不发。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在我尝试和她对话无果之后,其实我已经有些焦虑了,有些开始怀疑之前决定来接这个个案是不是真的合适。不过随即我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带着善意的目光,用和她一样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望着她。
“你一定有什么想要说的,对吗?”过了十分钟,我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动摇,甚至眼框里面挂了一点点泪光。
晓璇望着我,嘴唇有些颤抖,但是还是没说话。就这样,大概又过了将近一刻钟。在讲过刚才那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说话,而是把自己的身子放得更低,使自己更贴近她。我看到她眼神有些闪躲,身子也有一些想要往后挪动,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动。
五分钟后,她开口了,“老师,我觉得自己过得很辛苦,我妈妈一点都不理解我。”一边说,眼泪一边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忍住了递给她纸巾的冲动,而是让她自己拿起纸巾擦拭眼泪。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说,“每天妈妈就知道让我学习,一点都不关注我,好像除了学习,我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我们需要来自妈妈的关心,但是得到的却只是妈妈对我们学习方面的要求,我们好委屈,我们要的根本不是这些,我们只是想要一点点的呵护和关心,却连这一点都得不到。”我试着用她自己的感觉讲给她听,希望她能和我讲更多。
“从爸爸走后妈妈就这样,一直都这样,以前妈妈不是这样的……”晓璇开始慢慢失控,哭声越来越大。我开始慢慢等她平静下来。
她哭了好久,我看得都有些鼻子酸酸的。在她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我和她说了我的感受。她睁大红红的眼睛看着我,我看着她的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你真好”。
之后她终于开始慢慢打开自己的内心,开始和我讲很多从来没有和别人讲过的东西,而那个时候,咨询其实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在之后的十五分钟里,她和我讲了在父亲去世后的这三年里母亲是如何变得崩溃,对自己如何的控制,自己如何的难受却又无法抽离。终于,我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在和我对话,而不是之前刚刚进咨询室时的那个冷冰冰的和机器没有任何区别的面无表情的人。
在最后我和晓璇确定完咨询的设置后,这一次的咨询就暂时结束了。走出咨询室的那一刻,晓璇回过头,甜甜地冲着我笑了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脑后顶着光晕的天使。每个人都是处在凡间的天使,只要你能够活出你真正的自己。
“老师,我闺女她怎么说啊?您有告诉她要去上学吗?”当我走出咨询室的时候,晓璇的妈妈正在等我,晓璇就站在她的背后,面色显得有些尴尬,可是妈妈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作为妈妈,您很担心晓璇现在的情况,这我很理解。可是好像我们很少会和她有一个直接的交流,您觉得如果这一部分由您和晓璇来交流,会不会好一点呢?”
“可是她都不和我说话啊!”
“好像现在晓璇很渴望和您交流呢,您看,她的眼睛多明亮啊,那么渴望的样子。”我投给了晓璇一个鼓励的眼神,本来在妈妈回头看她时眼神还开始闪躲的晓璇,也逐渐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妈……”
我留下她们在咨询室门口拥抱着哭着,然后找到了助理小敏,“小敏,记得一会送送那对母女,下周的咨询时间还在周四三点钟。我先走了啊。”
“好!”
当我回到工位拿包的时候,辛澜早就不见了,也不等等我。那我只好自己回家了。
当我哼着歌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雨早就停了。天上挂着一个温暖的太阳,还有一道绚丽的彩虹。
你看,我说过的,咨询完后,也许雨就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