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柳芽河

“呯!呯!呯!”

“呯!呯!呯!”

“呯!呯!呯!呯!呯!……”

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

阿远感觉自己被压在一座烟囱状的山底下,喘不过气,动不得身。天空黑蒙蒙,乌云翻滚滚,闪电围着山顶盘旋着劈,好似要轰平这座烟囱山,雷声震耳,一阵紧似一阵。

阿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压在山底下,他只记得孙悟空曾被压在山底下——不对,那只是个故事,是个神话故事!他仍想动一动身子,想用手捂住耳朵,这雷声太烦人,震得人心慌!但是整个身子就像被混凝土浇筑在了一起,无论他怎样努力也甭想动弹半分。

“咔~嚓~!!!”

一阵更狂烈的霹雳声响起。阿远直看见烟囱山被削去了一大半,地底下一下子冒出一帮凶神恶煞的生灵。他不认识这帮生灵,也不知道祂们要干什么,只见祂们一阵大呼小叫,都扑过来要撕扯自己,然后就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好像飞了起来,凶神恶煞的生灵们则左呼右拥地护卫着自己。

飞呀飞~~!

阿远感觉自己飞了好长时间,飞了好远好远,飞到一棵如盖的大柳树下。闪电不见了,雷声也不见了。阳光很明媚,树荫很绿,微风抚面,很轻很柔。那帮生灵们不再大呼小叫,而是很乖顺地围在自己的四周,眼睛四处张望着搜寻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阿远想再尝试着活动一下身体,但感觉很疲惫,四肢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他感觉有什么人在自己身上翻弄着什么,他四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帮小生灵围在自己四周。他感觉这帮小生灵很可爱,只是眼神里隐隐的透着一种犹豫、彷徨、不安,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却什么也听不见。他想仔细看看这帮小生灵,祂们到底都是谁,是天庭的众仙还是什么界的妖怪?祂们为什么一直守护着自己?但是,怎么看也都不认识。

“不对啊!我不是在柳芽河滩上抓喇咕吗?怎么会和这帮陌生的小生灵在一起呢?”

柳芽河……

“诶?柳芽河呢?这棵大柳树不就长在柳芽河滩上吗?怎么不见了柳芽河呢?”

柳芽河就在屯子后面不远处的柳树林里,有时很宽很深,有时很窄很浅。水浅的时候,这棵大柳树下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浅浅的水流缓缓地流动着,非常地清凉,水底下的小石籽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会闪动,站在水里,小脚丫也会闪动。在波光闪动的石籽上,会有梭子一样窜动的小鱼,有时还会有喇咕在波光中游动。

抓喇咕是我们这帮孩子的最爱。

喇咕在水中游动得很慢,很容易抓到,但是要小心不被它的钳子夹到,很疼的。大一点的孩子敢用手直接抓,小一点的孩子怕被夹,就想办法从家中拿来各种工具捞:有用帽子的,有用水舀子的,有用笊篱的,还有用露着脚趾头的臭鞋窠的。每个孩子把抓到的喇咕都小心放进自己的盛具里:有柳条编的鱼篓,有蒲草编的草鱼篓,有线编的鱼网兜,也有把裤脚扎住盛喇咕的,最心灵手巧的是随便折一根柳枝或一根草,然后就把喇咕扎成一串拎回家了。

到了家里,把喇咕用铁签一戳,放到灶坑里烤,不一会就熟了,剥去外壳,喇咕肉还冒着热气,黑黢黢的小手指头捏住白嫩嫩地喇咕肉往嘴里一丢——啊,真香!

大人们也抓喇咕吃,他们怎么抓的不知道,但吃法和我们小孩子的吃法不一样。他们把喇咕放锅里炒着吃,还放很多干辣椒,又辣又香。有时太辣了,我们小孩子就吃不了了。他们有时也烤着吃,但他们是串成一串一串地烤。他们也不在灶坑里烤,而是把灶坑里的火炭扒出来放到火盆里烤,一次能烤好多串。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烤着吃,和我们小孩子吃法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有时候要喝酒……

“柳芽河怎么不见了呢?就是这棵大柳树啊!”阿远想伸手摘一片柳叶尝尝,想验证这里就是柳芽河。

“看!华校长嘴动了!”

“是,真的动了!”

“他是不是想说什么?”

“快去喊大夫!快!”

小生灵们乱糟糟地喊叫,喊叫声像一阵滚雷在阿远的耳边炸响,炸得阿远憋闷极了。他想推开这帮小生灵,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猛地,胸口突然一紧,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向上翻涌……

慢慢地,大柳树不见了,小生灵们也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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