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之金波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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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刘瑜在一篇文章中写到crush,这个单词除了“压碎、碾碎、压垮”的意思外,还有一层意思是“短暂地、热烈地但又羞涩地爱恋”。

Crush让人神魂颠倒,其实人生体验中的大多数“爱情”都是以“crush”的形式存在的。它来势迅猛,一般是受到某个因素的突然蛊惑,导致你开始鬼迷心窍、心花怒放、七窍生烟。你开始幻象你们在一起做各种事,开心的事、浪漫的事、羞羞的事……

Crush也是速朽的,当你看到某些真实的状况与你想象的并不相符,crush消失了。它可能仅仅维持几个星期或者几天。

《平凡的世界》中金波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很多人,因为在他退伍后,八年过去了,他的梦魂还在远方那片草原上游荡,寻找那个保持在他心灵深处的藏族姑娘——那个黑眼睛红脸蛋的牧马姑娘。也许因为从未实现,这种怦然心动的爱恋感觉不但没有像crush一样速朽,反而始终占据着他那深情而富有的心灵。

金波是个文艺兵,在青海的部队驻地旁边有个军马场,正是军马场牧马出牧和归牧的美妙景象让他着迷。有一天从远方归牧的马群中传来了一个藏族姑娘迷人的歌声,可是部队纪律严,他没有条件接近她,从此一种渴望便强烈地折磨着金波。

后来他突然想出了一种接近那姑娘的方法,就是“对歌”,姑娘用藏语,他用汉语。再后来,他冒着风险偷偷溜出营房和姑娘见面了,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时军马场的政委突然出现了。他违反了军纪,提前复原了。在他离开部队前试图去找那个姑娘,可是她已经被调去另一个军马场,只留给他一个白搪瓷缸子。他把自己心爱的竹笛留给了她。

就这样他的爱情完结了。他甚至连姑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之后的八年,他孑然一身,只和汽车为伴。他也和几个姑娘谈过恋爱,但他常常在快要“成功”的时候,一种深深的痛苦就开始强烈地折磨着他。他不由痛心地想起那个藏族姑娘,似乎看见她正在那遥远的地方,深情而忧伤地望着他,唱那首令人断肠的青海民歌。结果,他便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那些满心爱他的黄原姑娘。

八年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去青海寻找这个姑娘,可是军马场已经不在了,部队营房也变成了贸易货栈。他当然没有找到她。一切都结束了。他告别的是人生整整一个段落。他失去的,也许正是他收获的。

爱,能使人到如此的地步。一次邂逅,一次目光的交融,就是与上帝的契约;纵使风暴雷电,也无法分解这种心灵的联结。两个民族,语言不通,天各一方,甚至相互间连名字也不知道……

这就是文学作品里的爱情,有关爱的故事就是一个人失去另一个人的故事。在小说里,最好的爱情故事要么是不能实现的,是一人逝去,留一人思念;要么是从相爱到结婚,止于结婚的,就像童话一样是不讲婚后生活的。

可是路遥也告诉我们,爱情应该真正建立在现实生活坚实的基础上,否则它就是在活生生的生活之树上盛开的一朵不结果实的花。

我所理解的爱情是和真实的人一起生活,一起奋斗,是心甘情愿地为彼此付出和创造;是促进彼此心智成熟和自我更新;是在亲密关系中成长为更好的人。

我想起法国哲学家安德烈·高兹写给身患绝症的妻子多丽娜的信——《致D情史》。作者是这样开篇的:

“很快你就八十二岁了。身高缩短了六厘米,体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丽、优雅,令我心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五十八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愈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恼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安德烈·高兹一心想要在这个世界找到“一席之地”,他的哲学野心是改变这个世界的认知。可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写给妻子的《致D情史》比他的任何一本哲学著作更受欢迎、流传更广。

他在信中追述了他们最开始的相识、相恋,回忆两人如何相处,妻子如何辅助他的事业,如何教会他去爱,何如爱人,爱生活。作者回首一生,在信中也为曾经的一些小事向妻子道歉,他回溯他们共同度过的一些艰难的岁月,而艰难的岁月令他们的感情弥坚。

《致D情史》读起来也许没有金波的爱情故事更吸引人、更有趣,但它比爱情小说更让人感动、更真实。它是建立在现实生活坚实的基础上,是由日子堆积起来的,有无穷生命力的爱情,而金波的爱情是文学作品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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