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黄铃木

阳光下的黄铃木_第1张图片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旭尧坐在风筝广场边的休闲椅上,身后是一排黄灿灿开得正艳的黄铃木,一阵儿小风吹过,黄色鲜嫩的花瓣飘飘扬扬飞落下来,落到他的头上、身上、长椅上和脚下的草地上。

小草在近一周春雨滋润下,重又变得绿油油的。明黄色的花瓣铺在翠绿的草坪上,颜色搭配的那么清新自然,使人赏心悦目,仿佛心里也洒满了明媚的阳光,并且透过皮肤溢出身体,人都变的充满活力。

向珊和思柔在草坪上拉着比五岁的思柔还大的彩色蝴蝶风筝嬉笑着奔跑,思柔的笑容阳光、纯洁,笑声清脆干净,响亮而跳跃,透着春的活泼。

向珊白净的脸庞跑得红扑扑的,和思柔一样边跑边咯咯咯地笑,她把笑脸转转过来:“旭尧,你也来呀!”

思柔也跟着大声喊:“爸爸,爸爸,和我们一起来玩啊!”

旭尧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了,也忍不住跑过去,三人一起在草地上跑着、跳着,放着风筝。

在外人看来,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他们哪里知道,思柔是旭尧前妻的女儿,但他却不是孩子的父亲。向珊是他的现任妻子、思柔福利院的老师,他们结婚后才收养的思柔。

旭尧是深圳华为的高级工程师,负责一个研发部门,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到国外出差。妻子馨柔同在华为工作,做相对轻松的宣传文案工作。

小两口在华为附近一个热带雨林风格的小区买了套宽敞的三房两厅,但大部分时间只有馨柔一个人住在这装修精美的房子里。

馨柔性格喜静,下班后就在家里自己做点饭吃,饭后出去散散步,回来要么伴着音乐看书、写文章,她的微博粉丝数量还不少呢。她同时还在专门的写作平台--上写作,发布上百篇文章了;要么找部喜欢的电视或电影看,所以难免有时觉得有点闷。

一天,馨柔在单位因为工作的事情,受了一些委屈,回家后想给旭尧打电话诉苦,但不知什么原因,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

馨柔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加上又担心旭尧,心情极为苦闷。

她拿了瓶红酒,在宽大阳台漂亮的铁艺小桌上,摆了几样干果和精美小点,面朝一轮圆圆的月亮,和嫦娥对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瓶红酒差不多全进肚里,馨柔情绪好了很多,她不禁学着古人仰天吟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

馨柔沉浸在诗歌的意境之中,感觉自己体会到了曹操当时的心境,也更加的思念心心念念的爱人。

这时传来门铃“叮咚,叮咚-----”的响声。

还处于诗情中的馨柔,起身摇摇晃晃的打开门。

门外突然伸进一只大手,用力地扣住馨柔的脖子,同时另一只拿着一块小毛巾的
手快速捂到她的脸上,馨柔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瘫软下去。

半夜,馨柔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渐渐地恢复了意识,感觉好像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回来了。她没有一丝力量,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用力晃动身体,浑身酸软,下体刺痛:“这是怎么了?”

她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惨白明亮的月光从硕大的落地窗中射进来,照出了房间的凌乱,满地的零碎,原本装在柜子和抽屉里的东西,现在都在外面。

她努力的用大脑搜索:她在阳台喝酒、吟诗,门铃响,她打开门,有人捂住她的嘴.....

她转头看,床上也是一片凌乱;手往身上摸,一丝不挂,而且下体的疼痛越来越强烈,那个部位似乎被撕裂了......

又过了一会儿,馨柔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大脑里的齿轮被卡住了,运转不灵活,无法思考,她也没有力气起床。

馨柔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又陷入了沉睡,她似乎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强大的气流推着她旋转、旋转,她无力挣扎,只能被漩涡裹着,往更深更黑的地方转下去...

急促的门铃声把馨柔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室内已经阳光灿烂,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照着满屋的杂乱,她才迷迷糊糊想起一点儿发生过的事情。

她感觉身体有了一点儿气力,但她还是不想动。门铃已经响了好久,接着又传来猛烈的拍门声,是那种整个手掌拍在金属门板上的响声:“嘭嘭嘭、嘭嘭嘭...”。同时伴有急切地叫喊:“馨柔!馨柔!”

是她的同事,同时又是闺蜜的彦琳。

馨柔想回应,张开嘴却只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一点儿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强撑着坐起来,下体剧烈的疼痛使她不由得“啊”了一声,她歪斜着身体转头寻找衣服,还好昨晚穿的睡衣就扔在床边的地上。她捡起胡乱的穿到身上,弯着腰慢慢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彦琳的惊叫随着打开的门传进来:“馨柔,你怎么了?”

馨柔一头浓密的长发似乱麻,脸色白中透黄,大大的眼睛没有光泽,眼皮似乎都提不起来,嘴唇破了一块,鲜红的血还没凝固。面对彦琳的急切的询问只无力地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彦琳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馨柔,搀着她欲进屋。才跨进门,就被屋内的乱景惊住了:“这,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馨柔无力地低声说:“不知道,昨晚我被迷晕了。”

“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少了什么东西,报警了吗?”

馨柔的声音有气无力,几乎像耳语:“我刚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彦琳把快站不住了的馨柔扶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对馨柔说:“现在先不说那么多,赶快报警吧。”

警察勘察完现场,把馨柔送到医院验伤。结果是:馨柔被强暴,而且下体也被暴力撕裂。

两天后,彦琳把馨柔从医院接回家。馨柔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愣愣怔怔,似乎一直处在梦游状态。

远在国外的旭尧赶回家来。馨柔看见旭尧,才像从梦中醒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的歇斯底里,死去活来。

一个月之后,馨柔经常感觉胃难受,吃不下饭。还伴有呕吐反胃,旭尧陪她去医院检查。

他以为馨柔胃出毛病了,挂了内科号,内科医生一听症状直接把馨柔打发到妇科。检查过后,医生皱着眉头说:“恭喜你要当妈妈了,不过你身体状况太差,严重贫血,得好好治疗调理才行。”

一个夹杂着千年寒冰的霹雳打在馨柔头顶,她从头到脚瞬间被冻透。

自从她遭受强暴以后,再也没和丈夫亲热过。她不想让他碰这连自己都嫌弃的身体,所以这个孩子只能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棍的。

她牙齿打颤,浑身哆嗦,面色苍白,像梦呓似地说:“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不能要。”

医生见状,起身把旭尧叫进来:“你先把你爱人扶到外面坐,然后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旭尧又进来后,医生严肃地说:“你爱人怀孕了,但她身体状况很不好,严重贫血,身体非常虚弱。并且她精神好像也不对,是不是受过强烈的刺激?”

旭尧在医生面前也不好隐瞒,便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说。

医生叹了口气,非常同情:“你爱人的身体情况,不容许做人流手术,否则会有危险。现在只能先使她的身体好起来,看身体情况再做处理。”

旭尧语气沉重:“自从出事以后,她睡觉老做噩梦,饭也吃不下去,整天恍恍惚惚的,身体越来越差。”

“住院治疗吧,不然这样下去她身体会彻底垮掉。”医生边说边开住院单。

住了一段时间医院,馨柔身体明显好转,但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做手术的程度。她出院后继续在家里休养,旭尧按医嘱给她吃药,并请钟点工过来按时做好中晚餐。

馨柔情绪依旧低落,她只有捧起书本,或打开写作时,才能稍微好一些。原来文静少言的她,现在更是不说话了,她开始了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每天不停地写,只和自己笔下的人物对话、交流。

自出事后也有近两个月,旭尧觉得馨柔一直待在家里,除了闺蜜彦琳和旭尧之外,没有接触过别人。她应该走出去,重新上班,融入社会之中,这样才会渐渐好起来。

旭尧终于做通了馨柔的工作,彦琳陪着馨柔到了单位。

同事们都知道馨柔的事情,大家对她说话很小心,害怕触碰到她的伤口。馨柔只是埋头做自己的工作,很少和大家互动,只有在因工作需要不得不接触时,才说几句话。

办公室里气氛变得很压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大家都怀着颗善良的心,同情馨柔,心痛馨柔,但又不知怎么表达才会即让她感觉到大家的善意,又不会刺激到她。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不论是馨柔还是同事,大家都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馨柔又缩回了自己的家,她只能蜷缩起来自己舔舐伤口,自我疗愈。

彦琳办了好久的出国手续终于全部搞好,她得去国外和男友团聚了。彦琳很不放心馨柔,但她那美国的男友也在翘首等待,她不得不走。

彦琳走后,馨柔更加的沉默少语。一天,馨柔忽然感觉到肚中的孩子动了。

随着孩子动的越来越频繁,她能觉察到这次是伸胳膊,那次是踢脚丫,有时又是翻跟头。她心里很矛盾,心中升起的天然的母性让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毕竟这也是她的骨肉。但又不免时常触碰到她心里的痛,使她想起那个不堪的夜,那只门外伸进来的可怕的黑手,及记忆尤新的下体撕裂般的痛感。

可是她身体状况又不容许做手术,孩子越来越大,馨柔的心也越来越柔软。既然注定这个孩子要出生,她也只能接受。但是她不能把这个从罪恶中来的孩子强加于旭尧,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就让她自己来承担吧。

馨柔打定了主意,和旭尧提出离婚。

旭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馨柔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别这样,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一直很心痛你,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孩子这是没办法的事,生出来后就当咱们自己的孩子来养,我不会嫌弃。”

馨柔很坚决:“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让你当这个孩子的爸爸,首先我自己心里就过不去。命中注定让我做他妈妈,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你不同,把他抛给你,不公平。所以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旭尧还想劝她,但馨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不要劝了,只有这样做,我心里才会舒服一点,不然我每天都会很难受。就是为了我,你也该同意。”

旭尧拉过馨柔冰凉的手,捂在自己两只温暖宽厚的大手之中,语气温柔,深情地说:“那好吧,为了你安心,我也只能同意。但我有要求,手续可以办,但你不能离开,还继续住在这里,让我照顾你,这样我也能放心。”

馨柔只得同意,他们很快办了离婚手续,馨柔还继续住在这套房里,两人分住两间。

表面上看,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但馨柔对旭尧越来越客气,态度明显在发生变化。

由于馨柔身体一直不好,孩子没到日子就早产了,虚弱的馨柔和柔弱瘦小的孩子,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旭尧早请好了经验丰富的月嫂。在月嫂和旭尧精心护理下,馨柔和孩子身体都恢复很好。

可馨柔心情并不好,她总是盯着孩子仔细地看,越看越不像她,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她的影子。

她心情越来越差,但她不能说,也不想说,只和她笔下的人物去对话。

自馨柔出事以后,旭尧一直避免出差,尽量多陪着她。他以前研发的一个产品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去国外处理,他不得不离开几日。

旭尧给月嫂留了足够的钱,反复叮咛以后,带着不安的心飞往国外。

他在国外期间,每天都和馨柔视频聊天,但馨柔越来越不愿意说话,有时说不了几句就挂断,更不让他看孩子。旭尧决定回国以后带馨柔去看心理医生。

在他回国的前一天视频时,馨柔一反常态,和旭尧说了很多话,好像在交代后事似的,并说如果她带不了孩子了,麻烦旭尧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旭尧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只能温言软语的劝解馨柔。视频挂断后,他赶忙给月嫂打电话,让她密切注意馨柔,避免发生意外。

第二天旭尧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到深圳,落地一开机,信息几乎要把手机撑爆。他的不安被证实不是无来头的:馨柔死了。

馨柔是自杀的,她不知吃下去了多少药片。

月嫂早上起床后还像平时一样先推开馨柔的卧室,去看母女两人。平时这个时间馨柔也醒来了,但今天早上她发现馨柔没有按往常的时间醒来,她也没多想,先给孩子换了尿布,把她圆滚滚白嫩嫩的小屁股洗干净,扑上粉,又给喂饱喝足,逗弄了一会儿。

看馨柔还是侧躺着没动静,月嫂走过去叫她。喊了几声没反应,她觉得不妙,又伸手去推,还是一动不动。

馨柔的脸是面向窗户那边的,月嫂就从床尾绕到她的面前,映入眼睛的是馨柔嘴角冒着的白沫,再一看她脸色煞白,半个枕头都被嘴里流出来的东西沁湿了。

月嫂大惊,赶忙伸手在馨柔鼻下一试,没有丝毫气息,她手缩回时不小心碰到馨柔的脸,冰凉的触感更是吓得她腿直打颤,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月嫂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赶快抱起孩子跑到客厅,瘫坐在沙发里,半天才缓过神。她赶忙给旭尧打电话,旭尧这时正在回来的飞机上,自然联系不到。她又给打给她所在的家政公司:“喂,不好了,我工作这家的女主人死了,男主人在国外,电话打不通,怎么办啊?”

同事吃惊地问:“啊,怎么死的?”

“死在床上,好像是自杀的,床头柜上有好几个药瓶,都空了。”

“那你赶快打电话报警,什么都别动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挂断电话赶忙拨110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勘察完现场,拉走了馨柔。

旭尧悲痛之余,面对着这个刚满月的孩子,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月嫂不敢留在家里,她被吓坏了。旭尧一回来,她就收拾东西忙不跌的跑了,多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馨柔是福利院长大的弃婴,没有亲人,孩子只能留给旭尧。但馨柔已和他离婚,他又不是孩子的父亲,没有扶养义务,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看着这个一点儿也不像馨柔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馨柔都无法面对,他更是无法做到视如己出。

虽然稚嫩的小生命那么天真无邪甚至很可爱,咯咯咯的笑声可以融化一切烦恼和不快。但他不敢看她,他眼光尽量避免在孩子的脸上停留,每当看到这个陌生的五官,他就忍不住去猜想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恶魔,她身上流着恶魔的血,她长着恶魔的五官!

旭尧只能暂时自己照顾这个幼小柔弱的生命,他看到她,就想起馨柔,心里酸楚难受。

旭尧在家里带了一周这个孩子了,无法去上班。他一个男人哪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孩子没有母亲和月嫂的照顾,每天哭闹不停,搞得他焦头烂额,心情差到极点。

他只能按照馨柔的嘱托把孩子送到馨柔待过的福利院去。

馨柔自小在福利院长大,对这个大家庭有极深的感情。她离开这里出去上大学后,还是经常会抽空回家来,探望将她带大的像妈妈一样的阿姨们,同时也在这里做义工,陪这里的孩子们玩耍,给他们讲故事。

馨柔和这里一个年轻的老师向珊关系很好,旭尧经常陪馨柔来福利院,和向珊也很熟,所以他抱着孩子到福利院直接去找了向珊。

向珊听说馨柔的事情后,唏嘘不已,她接过这个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心疼的不得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你有空也常来看看吧,不管怎么样你们毕竟夫妻一场。”

旭尧给孩子取名叫思柔,向珊陪着他一起办理了入院手续。

这毕竟是馨柔的骨肉,旭尧心中还是始终放不下,他有空就来看思柔。思柔也争气,长得越来越像馨柔了,而且乖巧伶俐,性格似妈妈那般文静。

向珊老家在湛江,她独自一人在深圳工作。等思柔大一些以后,他们经常周末一起带思柔出去玩,在外人眼里,就像甜蜜的一家三口。

但旭尧见到思柔的时候,心中始终还是有一个化不开的疙瘩,他很矛盾,既想见她,又怕见她,所以带思柔出去玩时,基本是向珊在负责,旭尧只是陪伴左右。

思柔从会说话开始就叫旭尧爸爸,把向珊叫做妈妈姐姐。旭尧和向珊由于思柔这个纽带,两人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他们结婚后,每天下班了向珊就得回到她和旭尧的家。思柔和向珊在一起相处了几年,几乎每日都在一起,虽然生活不归向珊管,但向珊习惯每晚要去寝室看看思柔。

向珊一结婚,打破了她们几年之间形成的相处模式,两人都很不习惯,向珊晚上在家里总是心绪不宁,心里似乎少了一些什么。思柔睡觉前见不到向珊,总是偷偷地哭泣。

向珊向旭尧提出,他们两人正式收养思柔。旭尧稍加思考就同意了,从此他们三人正式成为了幸福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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