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情怀—2

家乡，秋季的雨似诉衷肠，多年疏离的情绪在迷蒙中铺满河川山野，一切巨变又似乎未变，变的是大刀阔斧的基础建设以及扶贫措施，未变的是那条回家的路，刻入心底并饰以过往的回忆，过滤过的回忆。

青黛色远山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远眺端详，山色由远及近由墨渐绿，虽已中秋，尚没经过霜冻的原野保持着精气神。河川大部分的田地成为专业蔬菜种植基地，大色块大手笔排布出同色系渐变，背着筐子的摘菜人点缀在那些色块上，那样的点缀有时会是母亲身置其中，地不种了，多了 和上班族一样的职事，不分雨天骄阳，年过六旬的母亲尚且如此执拗，漂泊在外的自己不能让懒惰滋生，也不能再彼此无暇顾及，秋凉，叶子始终要有归宿的。

01

雨雾氤氲之境，河水湍湍之声，就这样，山乡在夜色拉开的帷幕中入睡，同我儿时的记忆一起，在梦里交织缠绕。那条通河口的路泥泞不堪了许多年，串起零零落落的人家，家家情况基本大差不差，小伙伴们能聚成一个几十人的小学，敲击一块铁就是发号上下课的指令，那路上留下整个山沟里大大小小人二三十年的求学印迹。路还在，变成硬化水泥路，路好走了，人却少了，连同那个学校也从荒废、几经更换用途到消失，像自己这样，顺着这条路朝外面奔逐分散的不在少数且无归期，甚至再也不归。

一旦入梦，追逐，在暗夜里捕捉繁星，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自己的星辰大海，趟过一层又一层迷瘴，尽管新的问题接连出现，用发现星星的眼睛去看待世界，或许这个世界会报以更多的善意。

夜，很安静，本想贪婪享受，无奈生物钟习惯，在临晨四点多醒来，睁眼一片黑暗，欸到五点稍有些许光亮，起床外出。还是安静，没有记忆里雄鸡报晓的打鸣声，新村的路灯下，湿漉漉的地面、清脆的水流声、模糊的山麓轮廓，如此情景下，尽量放轻脚步，唯恐打破这样的安宁。不知道以前走过多少遍，这一次，用心感受和沉浸，小心近步河边，录下一段儿时忽略的河水欢唱，这是一种有穿透力的有生命力的声音，是能让心安静下来的声音。

02

薄薄的雨丝薄薄的雾，老屋隐在树丛里，前后人家已搬迁，留下的房子失修坍塌，而老父亲几乎到最极端的偏执，守着这院历经三四代人的院子，残破的窑面、蔬菜和杂草混生的院子，有着三十年龄的三间老房子，一幅衰败的景象。这个时候的乡间村落，大都移迁新建，跟老屋形成强烈的对比，一座装满辛酸的院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非常感恩村镇、亲人、乡邻对他们的照顾。

母亲起来不见我，就晓得到了老屋，随后赶到，劝解父亲搬到新村无果，一对老人近五十年的吵闹，以至于到离婚的地步，但母亲不忍扔下几个孩子，那时一碗粥都难倒英雄汉，别说区区一个女人，她硬是把这个家把这几个孩子撑到完整，撑到各自成家，她太委屈了，可谁也无法改变父亲的习惯，揪住自己上一辈人的恩怨唠叨个没完，甚至动手，就在这样环境里长大，我懂母亲的委屈，可我无能为力，我不能守在跟前做裁判。

院子的杂草，覆过内心，每铲一下似乎给心留一个空洞，谁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自己写出来，也为自己卸下一点包袱。

03

泥土石头搭的灶台用了几十年，我烧火，母亲做饭，父亲照常在边上重复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没有根据都要拿起来说道，我告诉他别说了，停了那么一小会又憋不住继续，母亲不愿再受这样的气，不知暗自流过多少泪，几十年就是这样的日子。婚姻质量如果是这样，无异于慢性谋杀，现代法律界定的家暴除了武力伤害，言语也应该界定，可一边生身父亲，一边母亲，这个单应该由谁来买？

真的很虚弱，应对自己老一辈人的纠葛，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有限，每次踏上回家的路，就必须面对又不能解决。人说感恩，一餐一饭一句善意的谎言，人生哲学等等之类，自己感从身受，也谨以勉励自己，唯独，无法套用给老矣的父亲，很羡慕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婚姻，也在自己的生活里全力以赴，最怕的就是家庭不和。岁月刻蚀下的伤痕，在风风雨雨里，逐渐模糊，唯有包容才有宽容，否则生活太沉重了。

亲戚们支招，老屋的房子一倒父亲就没了念想就可以搬到新村，人为背着他把房推倒，那可以想象他的息斯歇里的暴怒，母亲又得面临煎熬，如此，无法破解的局，谁人所设，都已白发苍苍，还能怎样？

生活都要向前看，母亲最见不得我们唉声叹气，要强一辈子却对父亲无可奈何，回来两边做思想工作，踏上离开的行程，满心惆怅。家乡的路，一条弯里取直的路，如何才会走的更顺畅？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