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戏场意外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这场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唐导的片场会发生这样的事。
楚兰清一时之间更是反应不过来，他急退几步，脚下一个趔趄，踩到了衣服下摆，跌坐在地上。
可这几步仍然没有躲开铁梯范围。
躲不开了…
楚兰清脑子里第一个想法跳出来，已经抬起手臂，下意识闭着眼睛做好了被砸骨折的准备，然下一刻，他听见赵蔺的声音——“荆无秋！！”
就在一瞬之间，疼痛没有如约而至，一声闷响，他缓缓放下手臂，睁开眼时，刺眼的灯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人。他以手臂张开的姿势躬身护住楚兰清，那张因为感冒有些病态的脸更为苍白。
荆无秋在发现铁梯出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以决然的姿态挡在了楚兰清面前，而就在铁梯下压的一瞬间，狠狠地砸在了他后背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钻心而上，荆无秋只觉得腿都打颤。还好，还好他这么多年一直锻炼，还好他这一次也还来得及。
铁梯倒下的一刻，电光火石之间，荆无秋根本无法想象楚兰清倒在血泊的模样，所以本能快于一切，保护他的想法至高无上，他在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光。
唐导指挥着工作人员将铁梯抬走，又喊着剧组的医务人员。
荆无秋撑着力气直起身，牵动背后的伤火辣辣的疼，他将手递向楚兰清：“老板，没事了。”
楚兰清一时间竟然不敢把手递给他，生怕一个用力，这个山一样的人就岿然崩坍，他站起身，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赵蔺心情复杂，几步跑过来查看两人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楚兰清张了张嘴，还没缓过神。荆无秋就已经接了话茬儿：“没事，没受伤。”
齐舞抱着剧本跑过来，刚好听见了荆无秋的话，她看了眼人苍白的脸，四目相对。
他那样扯谎，任谁也不可能信，她也不好拆穿，只得开口说道：“你跟我去看看吧，兰清哥也歇歇。”
……
后台简搭的医务室里，荆无秋将衣服遮在身前，帮忙看的女医生嘶了一声儿：“我给你擦点药揉一揉，你忍一忍。”
齐舞站在一边，只看得见他背后两条杠印，皮肤拱起一个痕迹，看起来红肿一片。
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你说你，真的敢去挡，万一砸到头怎么办？”齐舞心疼的小声絮叨，“你不知道疼吗？”
女医生叫林乐，往手上喷了些药酒，上手摁在伤上狠狠一揉，荆无秋咬着牙，额头沁汗。
林乐无奈一笑：“齐舞小同志，你就别念了，念得我头大。”
齐舞眼眶都红了，蹲在一边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心嘛…”
林乐揉了半天才起身洗了把手，开口说道：“这药止疼的，咱们这儿医疗设备不足，你要不等下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没什么事。”荆无秋背对着两个女孩子将衣服穿好。“我去看看老板。”
齐舞气呼呼的开口：“你看他干什么？你护着他，他还能有什么事？”
荆无秋手上动作一顿，皱着眉无奈笑着：“我怕他吓着。”
齐舞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愣怔半晌。
林乐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轻笑一声儿：“齐大作家，怎么了？想什么呢？”
“在想今天的意外。”齐舞回过神，目露担忧，“唐叔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个铁梯，怎么会倒下来呢？”
那个铁梯绑的好好的，检查的时候齐舞也在，要说倒下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今天怎么就突然倒下来了呢？
荆无秋刚到片场，就看到唐导在跟工作人员交谈，寻了一圈儿，楚兰清不在，应该是在后台。
他看了眼摄像头的位置，转身去后台，尽管走一步后背都带着剧痛，他还是深呼着气息，往后台走。
楚兰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脚步声微微抬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赵蔺吓得也不轻，开口问道：“怎么样？伤没事儿吧？”
“没事。”荆无秋走到楚兰清身前站定，“老板，你还好么？”
“你怎么敢的啊？荆无秋。”楚兰清眼圈儿发红，“你怎么敢冲过来挡在我面前的啊…”
“我…”
“你不要说你没事你没事你没事！！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就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你有多疼么？！”
荆无秋的话哽在喉咙里，喉结微微滚动，那一刻的楚兰清，好像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因为那一年的黑料私生饭事件，他们一直都是步步为营，赵蔺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人前的楚兰清，什么时候是真的。
可这样人前情绪失控的他，赵蔺是第一次看见。
荆无秋沉默半晌，蹲下身子，握住了楚兰清的手：“我求了三年才如愿以偿来到你身边，我已经迟到了三年了，所以在之后的三年，三十年，所有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都不想再有任何失职。”
楚兰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刻心中柔软几乎溢出心脏。他演绎着无数人的人生，体会着无数人的悲欢喜乐，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真正意义上的他——身为“楚兰清”的他，说出过这样的话。
他楚兰清，是桑迩飔家喻户晓的娱乐圈顶流人物。十六岁凭借一首《逆予光》红透半边天，可这红极一时的人，像是昙花一现。
他在十七岁身陷黑料之中，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是楚兰清和赵蔺两个人共同的噩梦。
他二十岁再度回归，以一部影视剧一炮而红，从此创建了自己的工作室，当了自己的老板。
对于所有人来说，他好像苦尽甘来，所有人提及他，都是一个评价——“浴火涅槃”。
他一直在找那个曾经除了赵蔺以外，把他拉出深渊的人，可现在那个人还没出现，就有一个荆无秋出现在他面前。
真的有一种好，是能够不求回报，不计代价的吗？
桑迩飔娱乐圈的水很深，这是最赚钱的职业，也是最能看清人性的职业。
风生水起高朋满座时，来者无数，山穷水尽高楼倾塌时，寥寥无几。
因为家庭原因和失意过，楚兰清更能明白，这世间纯粹的感情从来不属于他，除了赵蔺，他谁也不信。
荆无秋，好像只用了仅仅几天，就占据了楚兰清的心。
这样一个表面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人，一心一意维护着他的利益，能在危险来临时，第一个赶到他身边，能事无巨细的将一切都安排好。
楚兰清想不通为什么，可他们还没到直言不讳的时候，又不能主动问出口。
或许荆无秋本身并不是热烈似火的人，但他的温暖，是能够靠着日积月累慢慢渗透进心尖儿的一抹红。
……
因为出了意外，唐导本身想着休息一天，但楚兰清执意要继续拍摄，是以，工作人员花了点时间，检查了一下现场设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荆无秋坐在角落里，给宋椋去了一个电话。他在这座城市里，和他有联系的，信得过的，一个手就数的过来，宋椋，勉强算一个。
宋椋接通很快，电话那头，那人声音朗朗，语气几分轻快：“阿秋，怎么了？”
“今天比较热，送些东西来剧组吧。”荆无秋斜身靠在一边，说话都带着浓厚的鼻音，“顺便帮我带点感冒药和止疼药，钱就从我工资扣。”
宋椋轻笑：“傻小子，你宋哥不缺那点钱，我马上给你安排。”
荆无秋叹口气：“宋哥啊，你就这么大方？你的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宋椋笑意朗朗：“我给我老弟花钱，我乐意。”
荆无秋是个凡事都靠自己的人，宋椋谢谢他带着他走出来，更何况，那段时间，这人受了什么苦也不说，难得有一件他开口上心的事儿，他这个便宜老哥怎么着也得帮衬着点。
荆无秋抿唇笑了笑：“我把地址发给你，谢谢了。”
“客气什么？再这么客套，我可就生气了啊。”
荆无秋“嗯”了一声儿，挂断了电话，将地址发给了宋椋。
他同赵蔺知会了一声儿，带着一杯水去外面等人。
他坐在树荫底下，又一季鸢尾花开，芬芳满溢，阳光透过刚发新芽的柳枝，氤氲在他脸上打成斑驳光影，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抬起，接住了一抹金色的光，指尖光不过三寸，却像是暖了心头。
暖意驱逐了身上的寒气，荆无秋被光影晃得有些昏昏欲睡，捧着水杯抿了一口醒神，没一会儿就看到一辆货车稳稳停靠在车位上。
从副驾驶上跳下来的人意气风发，冲他扬了扬手中的药：“诶！来点点东西，你觉得行我就叫人送进去了。”
荆无秋站起身，抿着水慢吞吞走过去，接过药倒出两粒丢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下去：“宋哥办事儿，我还用担心吗？你们进去就说，是我老板吩咐的，给大家压压惊。”
“压惊？”宋椋完美的捕捉到了荆无秋话里的重点，“发生什么事了吗？”
荆无秋抿唇笑笑：“没事。”
“你少骗我。”宋椋转身冲车上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其卸货下来，“你就一感冒，怎么弄得脸色这么难看？”
荆无秋的体质什么样，宋椋没有深究过，但是一个感冒，总不至于闹成这样吧。他脸色苍白如纸，一米八的个子都显得羸弱几分，眼尾一抹绯红飞扬而去，好像风再大点，这个人就能乘风而去，散过无踪。
荆无秋淡淡勾起唇，微微摇了摇头，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从宋椋助理手里拿过清单扫了一眼，然后转账给他。
宋椋刚想说不用，可看到荆无秋摆了摆手，只得将话吞进肚子里。
他这个人，说一不二，倔得很。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去凰清。”无言中，荆无秋蓦然开口，语说一半，微微顿了顿，笑意浓进眼中，“因为他在，我觉得活着有奔头儿，”
宋椋点了点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宁可荆无秋在自己店里当一个小店员，娱乐圈太乱了，他不想让这孩子进那地方，桑迩飔什么都好，又什么都没能足够好。
“因为他在，我觉得活着有奔头儿”。不知就里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楚兰清之于荆无秋的真正意义呢？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