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个饱含百味的记忆

        做了30多年教师的我,遇到放寒假时,脑海里总难忘学生时代的寒假生活,因为记忆中的寒假不仅有快乐与自由,也有惊险和刺激,更有不愿提及的伤痛。

        记得上小学时,每逢放寒假,没有作业,也很少有课外书读。早晨,我不是在磨坊磨面——毛驴拉着磨盘磨小麦或黄米,人工用箩把面粉筛到面箱里,就是赶着毛驴驮着两大只木桶到山下去灌水。吃过早饭,收拾完收拾完牲口圈,就自由了,起初是一个村子里的男孩女孩聚在一起捉迷藏、打沙包、跳长绳……

        上小学四五年级后,寒假里吃过早饭后,就约上村里的男孩子们在麦场里“打仗”——人人手中都有一支枪,这枪的造型用料不尽相同,有的是用葵花杆做的,有的是用椿树枝做的,因为它们枝干的中心组织都很松软,一般是截30厘米长一根,从一头挖空10厘米做枪筒,再挖空的位置挖个长3厘米左右、宽半厘米的小槽,在没挖空的另一头适当的位置钻一个小眼(不能钻透),然后找一根筷子一般粗、长15厘米左右的柔性极强的藤条做成弓型,粗的一头安进小眼里,细的一头放进挖好的小槽里,把高粱杆最细的枝干截成2厘米长的小段,就是子弹。玩耍的时候,把“子弹”装进小槽里,用手指把小槽里的弓向后拉,然后在突然松开,“子弹”借着弓的弹力就发射出去了。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支枪,但有人做出来的射程就远,能射到五六米,有的人做出来的就打不到三米之外。尤其是葵花杆做的枪,选做弓的藤条如果弹力太大,玩不了几下,共就会把挖空的“枪管”击裂,这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玩。

        玩打仗太危险,因为有人总会被“子弹”击中,脸上划一道口子是轻的,有人的眼睛被“子弹”击伤,这种危险的游戏就会被大人们禁止,各式枪支也会被大人无情的踩坏,然后扔进灶膛里烧掉。

        在游戏的世界里,男孩子的头脑永远充满智慧,这种游戏被禁止,另一种游戏就会被想出来。两三天后,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弹弓,然后,聚在一起比赛打鸟。于是,从这家院子的树头上把麻雀打飞了,就跟着去另一家院子的树头上去打,整个村子的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麻雀凄惨的叫声和孩子们的喊叫声、笑声。麻雀们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灾难,逃到村外去了,可是手里拿着弹弓感觉还没有玩到尽兴,这时,不知谁家的大公鸡老母鸡正在麦场的草垛下刨食吃,不知道谁先带的头,拿着弹弓对准鸡们就打,鸡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糟了,没命地四处乱逃,但会被打瘸了腿,打伤了 眼,打伤了翅膀……大人们知道了,立即揪着耳朵审问一番,然后没收弹弓,狠狠地训斥一顿。

        寒假也是农闲的季节,不知道谁从哪里学来的,还是他的发明,竟然用两个架子车开起了“汽车”(用两个架子车,把一个架子车的车辕放在另一个架子车的车轴上,两个架子车就连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四轮汽车,前面架子车的两个车辕就可以左右掌握方向)“火车”(就是在汽车的基础上在后面的架子车车轴上再连一个架子车,想开几节车厢的火车,后面就连几个架子车)。刚开始,技术不熟练,就在打麦场里开,一个人做司机,其他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做乘客,一组在后面做“汽车”或“火车的动力向前用力推。就这样轮流替换,“汽车”或“火车”就在打麦场里一圈又一圈的开起来了。

        玩了三五天觉得推着费力,有胆大的建议,把“汽车”开到有坡的地方去,这样就省得人在后面推了。于是,就把“汽车”推到麦场上方的陡坡上,司机紧握方向盘,“汽车”顺着陡坡开了下去,快接近麦场时,打好方向“汽车”就进来麦场,接着惯性“汽车”又开始在麦场里转圈。这不仅比直接在麦场里开着省力气,而且刺激有意思。站一边看着心里也痒痒的,于是,大家争着抢着往车上爬。“汽车”就这样,一会被推上坡顶,一会从坡顶开麦场里转圈。开车的人胆子越来越大,坐车的人也兴致越来越高。正在大家都忘乎所以时,意外发生了,司机一慌神把“汽车”开出了麦场外,“汽车”一头翻倒在麦场的土砍下去了,于是哭声一片,附近的大人们问声赶来,慌忙把压在车底的人拉出来,一看,司机的额头起了个大包,鼻子、嘴巴鲜血直流,乘客们个个鼻青脸肿……

        从此以后,各家各户农闲时把架子车的两个轮子卸下来锁在窑洞里,开车的游戏也就此破产了。

        上初中后,寒假里遇到下雪天,就更热闹了。堆雪人、打雪仗自然免不了,但我更喜欢用筛子捕鸟雀。在自家的院子里,扫开一块空地,把筛子用系着一根长绳的木棍支起来,筛子下面撒一把秕谷,拉着绳子躲在窑洞门口,眼睛盯着筛子,等鸟雀落下来,钻进筛子下面吃秕谷。有几只甚至是十多只鸟雀钻进筛子下面时,迅速拽绳子,便会有鸟雀被罩住了,然后拿一件破衣服,围着筛子四周,留出一个缺口,把手慢慢伸进去,就可以把筛子里的鸟雀抓出来,用细麻绳绑住鸟腿一只一只连在一起,多是嘴馋贪吃的麻雀,有时也可以套住一只两只野鸽子。有时候,还会跟着哥哥们去下套子套山鸡,套子是自制的,运气好的话,早晨下好套子,上午就可以套到几只山鸡。然后拿到村部的供销点去买,一只可以卖到三元,这样过年的时候,就不缺鞭炮、水果糖和饼干吃,如果套到的山鸡数量更多,还可置办更多的年货,给爷爷、爸爸打几斤散酒、买几包香烟,给妈妈、姐姐买一块香皂、一盒雪花膏、一条毛巾……

        上师范学校之后,寒假一般不出门,父母也很少让我干活,我就围坐在火炉旁,不是看书,就是画几张素描。临近过年的那几天,成了村子里最忙的人,因为邻居们认为我就是村子里的大秀才,拿着买回来的红纸早早到家里来请我为他写对联。

        参加工作和成家之后,寒假就被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务给霸占去了,学生时代的那些游戏活动也越来离我越远了,远到会忘记,远到让我一想起就十分怀念。

        现在年过半百的我,多么想再约上当年的伙伴们聚在当年的麦场里、村子的树林里好好玩上几天曾经玩过的游戏,可是,当年的麦场不在了,村子的树林消失了,就连几个要好的伙伴也离世多年了,所以,想起心里满是酸楚和悲痛。

        学生时代已成回不去的时光,学生时代寒假的生活也就永远成了一种多味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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