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 一夜鱼龙舞

商店大大的落地窗前换上了新潮的大衣，回家的火车票开始疯抢……种种迹象透露着一个信息：年关将近。还缩在宿舍被窝里备战期末考试的我，在这个孤独的时刻，开始疯狂想念起，儿时过年的味道……

我的整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在村子里度过，村子说大也不大，骑一辆二八自行车绕一圈不过二十多分钟，说小也不小，小孩子们躲猫猫总也找不着。每当临近年关，小伙伴们便会唱起那首耳熟能详的童谣：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腊月二十三也叫“ 过小年儿”，这是开始筹备年货最忙乱的时节，同时，此间还有祭灶神的习俗，小时候只听家里大人说灶王爷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工作，祭关东糖是为了封上灶王爷的嘴，不让他上了天说短道长。那时候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从妈妈手中接过“麻糖”，拿一颗放进嘴里，浓醇的甘甜，唇齿留香。

温馨的小窝

腊月二十四要扫房子，扫除一年的晦气，爸爸妈妈会里里外外把家里打扫一遍，而我就是满屋子跑来跑去捣乱的那个，不是拔掉了仙人球上的刺儿，就是被柜门夹了脑袋。处处充斥着新旧交杂的气味，组合柜和洋箱被擦得锃亮，大蜘蛛、小老鼠从积满尘灰的角落里逃散出来。有时，妈妈会从衣柜底翻出我遗失已久的玩具——一只断了胳膊的洋娃娃，这就够我乐上半天，那是我人生中最初体会到的失而复得，至纯至真。

年前的街道是热闹的，附近村子摆摊的小贩都到“南场”来，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有卖花布衫的、卖春联的，烟酒副食店的门前铁板上，是一扇新鲜的猪排骨，肥硕的鲤鱼在大玻璃箱里活蹦乱跳。水果摊上有我最爱吃的橘子，老板用浑厚的男中音吆喝一句：“管大管甜的葡萄嘞——”，双手抄在袖口里，乐呵呵眯眼瞧着过往的人群。

那个时候大家对生活更加热忱，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毛茸茸的“毛土豆儿”就叫“猕猴桃”。

午后阳光下的“毛土豆儿”

北方的冬天呵气成冰，男女老少在人群里亲切地交谈，说话吞云吐雾，街坊领里都彼此熟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喜悦。

年三十儿上午贴春联，爸爸写得一手好字，笔墨挥毫，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我也写得一手好字，于是屁颠屁颠跟在老爸身后，争着抢着要把我写的横批贴在最大的门框上，小的时候，每年的春联大概都是我和爸爸承包的。那时候用浆糊贴春联，浆糊就是开水拌莜面。递浆糊碗的空儿，我也会用手指蘸一撮浆糊尝尝鲜，现在想想，如今挂的科，敢情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浆糊……

除夕吃年夜饭，远隔千山万水的族人都要赶回来，被称为史上最大规模迁徙的春运，为的就是这一顿温暖的团圆饭。把仆仆风尘留在门外，家人们坐在一起，和面、包饺子，大锅里“刺啦刺啦”炒几个小菜，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屋顶烟囱里，袅袅升腾着炊烟。大家敞开怀聊天，盘腿围坐在炕头上喝啤酒、白酒，不胜酒力的爸爸脸色微醺，情绪高昂地唱起歌儿来……

大红灯笼高高挂

这天晚上，家家户户挂上了大红灯笼，寓意幸福吉祥。人们穿上新衣服，走街串巷，拜访故人，喝酒叙旧。小孩子们吸溜着鼻涕，三五成群的在街上游荡，撒欢儿，放小鞭炮。我不是放小鞭炮的那个，我总是呲牙一笑，双手捂着耳朵嗒嗒嗒嗒跑开。辛弃疾在诗里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走在年末的村子里，四处张灯结彩，喜气盈盈，恍惚间有一种贯穿古今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走进了那句“一夜鱼龙舞”的诗句里。看吧，凌晨零点，万千朵烟花又会在夜空璀璨地绽放……

#羽西X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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