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论习读断片

1.《管子》曰:道之所言者一也,而用之者异,西方古谚亦云:Duo cum faciunt idem,non est idem.(when two do the same,it isn’t thesame),不论何种方式、哪种文本,无非是巩固读书方法,以某一视角,探赜整全的中西人文精神。

2.阅读古典文本切忌两点,一是执古以绳今,厚古薄今也应考虑今日之不同情势,真正的学问是宜于古而不戾于今的;二是执今以观古,现代人的空前自信似乎总以今人之框架视界重构古人,“勤于理解”终究只是“擅自误解”,“安知不如微虫之为珊瑚与嬴蛤之积为巨石也。”(章太炎语)因而,如何更加正确的理解古典文本,也是对我们读书的一个分析判断。

3.“诗言志”的开山纲领似乎提供了一个关于诗的界定,即诗非神秘主义倾向的迷狂(柏拉图),而是诗人思想、情感的发露,然而《左传》:“诗以言志”,此“诗”特指《诗经》,即以引用诗经从而言志,故《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记齐卢蒲癸语:“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所谓“诗言志”确实呈现出这样的对立:一方面,诗乃诗人主体人格所出,是诗人真正自由的表达,不拘泥于某一派别,这时“志”可看作为“情志一体”,即孔颖达《礼记正义》所云:“此六志《礼记》谓之六情。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另一方面,多数诗人无法脱离自身时代与身份,所谓“表露情感”亦是表达对于社会中人和事的观点和态度,并希望发生影响,于是诗歌具有的最初的政治性、修辞性。《汉书·艺文志》记载:“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志”,此处之“诗”已然为各家所用,这种服务于某种先在观念的政治-艺术话语莫不是柏拉图意义上的灵感和迷狂?

4.哲学的学习刚开始极为清晰,掌握了那些中介入门材料后,就以为掌握了全部。抛开中介进入原典后,正像所有伟大心智那样,会感到无比的惊异与困惑,常常越深入越不解,明白与顿悟只是少量和片刻的,而每一次清晰与透彻则很危险,且不断接受自我否定。虽然在知识与理解上存在焦虑,但智识上却相当安逸。

5.我们的知识很大程度上不是成体系的获取,同时经常也无法成体系的输出,只有在特定时候,应时而主题化部分材料与观点(构境),杂糅之后呈现出来。况且伟大的著作本身并不是严格逻辑化的去写就的,经典们与经典的阐释者们的区别在于后者更突出更集中,又因为时间的关系,经典中的论证在我们看来很不充分,而它的解释物正像亚里士多德认为的那样,已经存在某种判断了。现实状况是,许多知识或许已经忘记,因此一遍又一遍的翻开那些经典;许多知识我都忘记我还记着它,因此无论是阅读、思考还是谈话时,它们会突然蹦出来为我所征用,我感到兴奋和激动,虽然这样是十分危险的。

6.没有一种真理不是复杂而动人的,它包含错误且模糊不定,亚里士多德论错误为后人思绪的先启,海德格尔认为有多少假象就有多少存在,齐泽克坦言抛弃错误则是对真理的丢弃;真理亦包含着怂恿与劝退,如同尼采与施特劳斯意义上区分读者的德性。艺术很大程度上正是这种真理质量的显现,或者干脆可以说艺术就是哲学作为真理的质量。

7.因此我们没有可能真正掌握哲人的教诲,我们只可能不断实现自己的目的,更何况我们始终在用母语言说和思考,这是我们永恒的形式因,很多时候我们所思考的也是一种存在于外语中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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