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雪,朱砂痣

我于几年前逃离了前身是爱情后世叫婚姻的围城,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受困于它,但仍不忍心称它为樊笼,只因在变成蚊子血之前,它确实给过我一颗还算饱满红润的朱砂痣。如今这颗心上空无一物,像座看上去神秘实际草木不生的大庄园。

她来的时候,我确实没有一点点防备,以至于她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了心上,温润服帖。她三十岁,岁月还没有很肆意的在她脸上写满内容,只是神情间眼神里,写满了故事,也许喜也许悲。我们的手指上都空无一物,我们的心上似乎都垒砌着厚厚的围墙,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很相似。

她是个很平静的人,嘴角并没有上扬,却总是有若有似无的笑意荡漾在脸上,淡淡的,话语间毫无攻击性,甚至对她身边那个有点毛手毛脚的小助理都宽厚有加。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像块暖玉一样的人,周身散发的却是一股强硬的距离感。这颗朱砂痣是冷的,盈盈的飘落在我的心坎上,我想让它暖起来。

下了大半天的雪,公司这座已经成为城市地标之一的城堡式建筑,此刻让我深感无奈。通向大门的长长台阶,被积雪覆盖,每一步都要走的很小心。她的职位低于我,很礼貌的走在后面。我掏出手机佯装接电话,侧身让到一边,示意她先走。不着痕迹的跟上去,伸出手臂,隔着一点距离,虚扶住她的腰。她穿着一件墨黑的大衣,浅灰色的围巾温暖的缠绕在颈间,也许是太冷的缘故,侧脸看上去有些苍白,几缕柔顺的头发随风一会贴在脸上一会调皮的散开,天地苍茫一片中,这个慢慢前行的消瘦身影,成为了我至今为止的人生记忆里,最艳丽的一个标签。

傍晚时候,天空一片铅色笼罩,冬天的夜来的总是很早,华灯初上,车灯涌动,大雪纷飞的城市笼罩在橘黄的光亮中,安宁祥和,每一片雪花都飘落的很深情。她站在会议室大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城市,一张素净的脸印在窗上,隔着一条过道,我在另一个房间里看着那张以整个城市的夜景为幕的脸庞失神。她很忽然的回头,笑了笑,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脸也模糊的映照在了窗上,和她的脸有了一个短暂的交集。

再晚些时候她们一行人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说“以后有机会再见”,我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轻轻挥挥手,顺道就摘走了心上的朱砂痣,空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痕迹。

我应该做些什么的,而不是就这样默默的扶着,静静的看着,沉默的心潮涌动着,只是,我用了将近半生的时间,见证了从朱砂痣到蚊子血的壮烈悲剧,怕了。如果我不碰,它也许一直都会是朱砂痣,如果我碰了,它的终途似乎注定也会是干硬的蚊子血。所以,囚禁住我软弱的温柔,就让她走,就让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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