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路遥先生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创作。
1991年,这部长达百万字的著作获得了第三届茅盾文学奖。
1992年,路遥先生因肝病医治无效而逝世,年仅42岁。
可以说,《平凡的世界》是路遥先生对于自己青年时代的总结。
《平凡的世界》以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中期这十年为背景,以孙少安、孙少平为中心刻画了当时社会许多普通人的劳动与爱情、失意与奋斗。
孙少安代表的是立足于农村,扎根于故土而努力奋斗的一代人;而孙少平代表的则是渴望走出农村,努力融入城市的知识分子。
小说反映了当时社会背景下两种不同人的不同选择,给了无数个怀揣梦想的青年人以好的启示。
小说的结尾,少安通过办砖厂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少平也在跌跌撞撞中愈加明白,自己可以从目前矿工的工作中获得生活的意义。
少安的结局,是我们可想而知,并且觉得十分满意的。可对于少平,我们有更多的期待。
他有高中学历,课余时间经常读书,眼界、见识已经达到了大多数人不可企及的高度。他渴望出走,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满意的生活。
读完小说,我曾多次幻想,如果不是这个结局呢?如果少平真正走上了文艺工作的道路,或者靠一些关系步入了行政部门,那又会怎样呢?
但转念又想,也许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平凡的世界。
路遥在后记中写道:“所有人的生命历程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都是一个小小的段落,因此,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命中注定的遗憾。遗憾,深深的遗憾。”
作者所说的这些遗憾,从始至终,贯穿了整部小说。
可以说,小说中的主要人物的一生都好像被遗憾所包围。但他们又能从生命的遗憾中把自己解救出来,在迫不得已间,开拓出属于他们的虽然平凡但是绝不平庸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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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迫不得已中,我们也可以做出自己的抉择/
孙少安从十三岁就辍学,帮助家里种田,赚钱供弟弟妹妹上学。该成婚的年纪却因家境贫穷,自己又是个农民,于是放弃了和自己青梅竹马的田润叶。
后来少安娶回了山西媳妇贺秀莲,慢慢地把日子过好了起来。可好景不长,小说的最后,秀莲也被确诊为肺癌。
少安的一辈子正如其名,充满坎坷,极少安宁。但他却从命运的桎梏中找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一定意义上说,是他自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
看上去,少安什么都没得选。
十三岁就因为家穷,念不起书。回到田间地头,只是粗略地识了些字。但少安努力耕作,十八岁就做了生产队的队长,渐渐地成了双水村的“能人”。加上善良、正直等美好的品性,许多人都愿意在其困难时施以援手。
对于爱情,少安曾经也多么想和从小相处到大的润叶在一起啊!
少安曾想:她和他一块长大,相互熟悉和亲切得象兄妹一样。他要是真的能和她一块生活一辈子,那他对自己的一生会多么满足啊!他想他如果当时家境好一些,和她一块去城里上完中学,参加了工作,他说不定真能和她结合在一起……
但这终究不过是幻想罢了,双方家庭的反对很快让少安看清了现实:他不能连累润叶。
他想,他的命运已经如此,而润叶在县城教书,父亲是村支书,二爸是县里的领导。按道理,润叶应该和一个在县城有工作的男青年在一起才对。如果自己真的和润叶在一起了,反而可能害了润叶。
这个选择对于少安来说是无比痛苦的,但少安要对家庭要担负起极其沉重的责任;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他一起吃苦劳作的农村女孩。
我常为少安和润叶的错过感到难受,疑惑路遥先生的安排。但这样的安排又恰恰是路遥心中精神上“门当户对”的写实。
即使少安和润叶真的在一起了,往后差距悬殊的工作生活也会让两个人没有太多精神上的交流,也许会让两个人都后悔曾经的选择。
那么就让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吧!
生活的纷繁不会让每个人都沉湎于自己的不幸,我们总还要带着心灵的伤痕累累去为生活做出挣扎。
少安选择全心全意地爱自己的山西媳妇贺秀莲,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看起来,少安好像没有选择,永远在被迫中做一些事情:被迫承担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责任,被迫放弃自己所爱的人……
但少安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选择。即使是处于迫不得已的境况中所作出的选择,少安也尽可能地兑现承诺,而不怨天尤人。
他的选择,是积极地对待已经做出的选择。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不受自己的控制的事情。我们念了爸妈想让我们念的学校,学了爸妈让我们学的专业。一边做,一边念叨,这都是迫不得已。
我们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自主选择过。
但其实,我们也已经做了选择。我们选择了顺从爸妈,没有选择听从自己的内心;我们选择了一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一边口中抱怨着而不去改变。
这都是我们的选择。
正如《自卑与超越》中所说:我选择,我存在,我按照自己的意志为自己的生活做抉择。哪怕遭受过很多挫折,但如果都是你选择的,你就会有存在感,会有精神,会坚韧不拔。
这大概也是少安为我们所喜爱的原因之一。迫不得已中,依然做出自己强有力的选择。
-2-
/即要立足于现实,又要不屈于现实/
少平相对于少安是幸运的。
少平读完了高中,打开了认识这个世界的窗口,遇见了能给自己精神以启发的田晓霞。
高中毕业之后回到农村,少平做起了教师,成了孙家几辈人的骄傲。在此期间,少平依然保持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在晓霞的帮助下观察世界。
可是这碗公家饭没吃几年,少平就下岗了。
于是他想到到外面去闯一闯,去黄原做起了揽工汉,并在此期间遇见了田晓霞,少平和晓霞也因为精神相通,成为了彼此相互了解的很要好的朋友、恋人。
晓霞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她有很好的出身,她善良而勇敢,温柔而坚强。面对这样一个美好的恋人,少平是自卑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但他清楚,他不可能回去。
书中的世界和自身的生活让少平对生活加深了许多了解。他不求自己很有钱,他觉得,人活着,不只是为了活着。
后来,晓霞要调到省城报社去做记者,少平也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去省城边的大牙湾煤矿做一名矿工的机会。
劳动,让少平愈发成长了起来……
但是这个平凡的世界却无情地拆散了这对美好的恋人,就在两人将要到两年前所约定的古塔山上赴约时,晓霞却在一次洪水中为了救人牺牲了。
对于此,少平感到格外的痛苦。他只有将自己投身到劳动中,只有劳动,才能让他忘记自己伤痛。
孙少平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从绝望的境地中拯救出来,学着用一种更广阔的视野审视他的劳动,他的悲伤。
工作中,少平也越发清楚,井下的挖煤工作尽管劳累,但它不仅能够带给自己生活上的满足,还能让自己得到更多关于生活的意义。
他渐渐明白即便是痛苦,也应该看作是人的正常情感,甚至是组成我们人生幸福的一个不可欠缺的部分。
当他看清楚了这些之后,也就慢慢学会了释然:既然活着,就应该好好地活。
少平永远是少平,无论对于爱情还是工作,他总是能正确看待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况,并立足于此,努力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即使最后没有成功,他也绝不过分埋怨。
美好的晓霞是少平一生中最浪漫的一笔,但当浪漫消逝,少平也会尽力过好这一生。
在这些事情发生的过程中,少平也对大牙湾煤矿有了一种不能割舍的感情,他在这份工作中,也能感受到自己为社会所创造的价值。
这恰恰是少平所追求的。
/结语/
我在看着电视剧版《平凡的世界》时,妈妈也在旁边回忆,这部剧和她小时候看的小说很像,小说里面有刘巧珍,高加林。
我反应了一会,才想到妈妈说的是路遥的《人生》。尽管我在前不久刚读过这部小说,但我还是没能立马想起来。
我想,可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的脑子里会浮现出一个孙少平的影子。
但他们努力奋斗的态度将会种下一颗种子,给千千万万青年以动力,鼓励着他们立足于现实,努力追求理想,即刻付出行动,即便失败也坦然接受。
“所有人的生命历程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都是一个小小的段落,因此,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命中注定的遗憾。遗憾,深深的遗憾。”
那么就让遗憾发生吧,我们再在遗憾的基础上学会将精神提升至足够的高度,用更广阔的视野审视这一切,正确看待遗憾,再做出力所能及的改变。
正如孙少安、孙少平,正如绝大多数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