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梦的解析
梦大师看了金童写的梦,说:“她小时候受过虐待!”
艾力说:“为何?她父母对她挺好的。”
梦大师说:“只有小时候受过严重挫伤的人,在成年的时候,看到同样的场景,才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应激反应。”
艾力道:“不可能!金童的父母很爱她。每次我陪她回家,她的父母都是全力以赴地让她高兴。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金童已经是成年人了,总是非常细心周到地照顾她。她妈妈还亲自下厨做她爱吃的菜。据说,她妈妈的厨艺都是因为她而练出来的。平时,她家有保姆,她妈妈从来不做饭的。有时候,我都有点看不下去。我问过金童,为何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父母的照顾?她说她看父母这样做很高兴,她就随他们了。”
梦大师说:“你觉得她的父母有讨好她的成分吗?好多父母一直扮演着讨好者的角色,期望得到成年儿女的爱的回报。在孩子小的时候,他们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总是拿孩子撒气。当孩子成年的时候,他们又希望通过自己的卑微来换取孩子的同情。他们永远得不到爱!”
艾力说:“不大可能!你没有见过她的父母,如果你见到了,你就不会这样想。她的妈妈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永远那么和善。更何况,金童阳光乐观自信,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痛苦的童年呢!”
梦大师说:“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我们进行心理研究的人,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人大多数都是感性的,很容易被假象带偏。”
艾力说:“这个……当初,我和她分手,她的爸爸还找过我,不瞒你说,他还打过我。我知道他爱金童。我不计较这个。”
梦大师说:“你看,她的父亲非常不理性。至少对待女儿的婚姻上他显示不理性。他认为错的人是你!至少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情人!好吧。明天,如果她还愿意到咖啡馆,我会有另一个测试让她做。那时候,会见分晓。”
艾力说:“谢谢你!把你扮成驻唱,真的情非得已。”
梦大师说:“虽然我在帮你,但是,我也在帮我自己。我们这些所谓的心理学家,有时候就是演员,演技不比那些演员差,哈哈哈哈。还有,我的朋友不少,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不多!不过,艾力,我也提醒你一句:人不可能两次踏上同一条河流。”
艾力看着梦大师良久,才默默地转过身,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贰
梓儿玩失踪
孔慧还在回去的火车上,突然接到梓儿班主任洪老师的一个电话。
洪老师开门见山,语气很急,说:“吴梓儿妈妈,梓儿最近表现非常反常。不和同学说话,不做作业,上课睡觉。我和她谈话,她一句话都不说。”
孔慧吃一惊,说:“啊?怎么会这样?谢谢洪老师,我在回家的路上,回去后我来问问她。”
洪老师说:“你们做家长的要在孩子身上多花点时间啊。”
孔慧惭愧地说:“老师教训的是。梓儿这样表现,有几天了?”
洪老师说:“两天。昨天我以为孩子病了。可是,我问她,她说没有生病。昨天,我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今天,她极度地情绪低落,她同位反应,她还偷偷流泪了呢。所以,一放学我就打电话给你。”
孔慧连说几个谢谢,挂了电话。这一路,她的心一直“砰砰”乱跳,右眼皮也不断地跳。她感觉特心神不宁。她以为自己完全可以等到回家再问问梓儿怎么回事。可是,她却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火车也走得像乌龟爬行。
终于下了火车,孔慧在候出租车的地方,一路对别人说对不起,她跑到最前面,焦灼地向火车站内指挥交通的交警,说明情况,请允许她排队插队,她要第一时间回到家。交警很同情这位快要崩溃的妈妈,代她向候车的旅客说对不起,孔慧坐上了出租车。她想插翅飞回家,但是堵车。她按耐不住,打通了吴宏的电话。
吴宏的声音沙哑地喂了一声,孔慧心“咯噔”跳了一下。怎么了?
孔慧:“丫头呢?”
吴宏说:“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梓儿到现在没回来。几个要好的同学家都找了,也没有找到。”
孔慧这时候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丫头不见了,你居然还不急不忙,你的心长歪了啊!”
吴宏在电话里吼道:“你的心在哪里?你同学屁点事对你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情。我们家呢?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梓儿?关心过我们家!现在知道着急,有用吗?!”
孔慧挂了电话,一边强忍着眼泪和心慌,一边给老妈打电话,给要好的同事打电话,给梓儿的同学打电话。孔慧给所有可能找到的人家,都打了电话,可是,都回答没有。
孔慧最后才想起给孩子的班主任洪老师打电话,求她调看一下学校门口的监控,看看梓儿向哪个方向去了。
洪老师已经回到家了,听说梓儿没有回家,也很着急,她一边安慰孔慧,一边说她马上去学校,也请孔慧过去。洪老师一路上,打了几个电话给梓儿的同学,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梓儿。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洪老师和孔慧几乎是同时到达学校。他们立刻调出放学时段的录像,他们发现梓儿坐上了117路公交车走了。庞大的运输枢纽,错综复杂的路线,梓儿能到哪里去呢?
如果用天塌下来了来形容孔慧现在的感觉也不为过。她想到到公交车上查看监控。可是,怎么办?她只有求助公交车公司了。
正在这时,洪老师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梓儿的同位赵舒愈打的。连忙接通了。
赵舒愈:“洪老师,吴梓儿去火车站了,她说去找妈妈。她不准我对别人说。所以,我开始没说。对不起啊,老师!”
洪老师:“你这孩子,才说真话,老师都急爆了。好好好好,我知道了!”
然后,洪老师转身对孔慧说:“走!火车站!梓儿去了火车站!”
叁
反常的梓儿
孔慧和老师赶到火车站,吴宏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他们在一楼候车室里并没有发现梓儿,他们又快速赶到二楼候车室。
在密密麻麻坐着的人群中,孔慧一眼就看见了抱着书包,孤单单地坐在那里的梓儿。在周围都是成人的地方,梓儿显得那么弱小。
孔慧鼻子一酸,一边喊着梓儿,一边向她跑去。梓儿看见了妈妈,先是一阵激动,但接着又变得冷冷的,坐在那里。洪老师一直站在远处,看见孔慧抱着梓儿,吴宏也跑过去抱着梓儿,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她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梓儿却一边推开爸爸妈妈,一边坐在那里。孔慧端详着梓儿,心里一百个疑问在心里升起。她这是怎么了?
孔慧把眼光投向吴宏,吴宏却从来没有看她一眼。他默默地坐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孩子。是的,孩子这几天的反常表现,他吴宏应该负责的。
孔慧试图再次搂着梓儿,说:“宝宝,妈妈回来了。妈妈不走了,想妈妈了是不是?对不起,妈妈以后尽量不在外呆久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吧?”
梓儿用胳膊遮住了眼睛,“嘤嘤”地哭起来。孔慧轻轻地抱着梓儿,眼泪止不住往外流。这一向活泼可爱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孔慧没有急着问为什么,她和女儿相拥着往外走。当吴宏想拉着梓儿的另一只手时,梓儿使劲地甩掉了爸爸的手。孔慧观察到这一切,心里“咯噔”一下。
吴宏做饭,孔慧一直陪着女儿,她告诉了女儿这些天,她在干什么。向女儿解释了她为何一直没有回来的原因,也向女儿道歉,说自己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接着,孔慧说:“宝宝,爸爸很爱你!所以,你和爸爸在家,妈妈很放心!”
梓儿看着孔慧,满脸的焦灼,她说:“可是……”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孔慧没有追问梓儿,她相信女儿想好了,会告诉妈妈怎么了。
晚上,孔慧躺在吴宏的身边,她问道:“老公,你最近是不是批评了梓儿?”
吴宏身子有些僵硬,简短地回答:“没有。”
孔慧说:“是啊,你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梓儿。她这到底怎么了?”
吴宏默默地转过身,什么也没有说。都说小别胜新婚,吴宏却没有和孔慧亲热。因为梓儿的反常表现,孔慧也没有在意。只是,这一夜,夫妻两人都没有怎么好好睡觉。
肆
第二次心理测试
上海。阳光对金童说:“金童,昨天的咖啡太好喝了。关键是音乐太好听了,还有个怪老头太有趣了。我们今天还去好不好?”
金童说:“你想去,你去吧。我不想出门。”
阳光笑着说:“那我走了啊。我留你一个人在家。不过,还有小慧(保姆)陪你。”
金童说:“你去吧。不过,你走了,我好害怕。”
阳光说:“看看看,我多重要!那我就不去了。哎呀呀呀呀,我好想好想那个怪老头啊。我好想好想那里的咖啡啊。”
金童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阳光说:“算了吧,你又不想出门!我在家陪你吧。也许,也许……我许愿还能再见那个怪老头。”
金童说:“知道你的小把戏!大学里用惯的小伎俩还在我身上试验。去,陪你去!”
阳光哈哈笑道:“啊啊哈哈哈哈哈,鄙人的诡计又被你识破了。不过,金童,我好想跟你一起出去呢!走在你身边,享受小鸟依人的感觉。哎哎哎,你咋不是男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出去多风光啊。”
金童一笑,不置可否。
金童和阳光还是坐在老位置上。阳光观察到,在咖啡馆喝咖啡的人,还是昨天那些熟悉的面孔。不过,金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梦大师按时来了,不过,他今天的打扮很正式,蓝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衫,浅色的领带,整个人显得很挺拔。他拉的曲子是《圣母颂》。
阳光对音乐没什么感觉,但是听的过程中,她的心莫名平静,她偷偷观察金童,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一曲终了,咖啡馆里响起了热烈而长久的掌声。金童擦去眼角的泪,静静地坐在那里。
梦大师拿起话筒,轻声地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的鼓励!如果大家被我的音乐感染。请写一句对母亲感谢的话,或者,你一直想对母亲说而没有说的话,好吗?”
“好!”咖啡馆里的人热烈地回应。
“声音不够响亮!再大声点儿!”梦大师提高了声音。
“好!”阳光和别的人一起大声回答。金童默默地坐着,没有鼓掌,没有回应。当然梦大师一直在观察她。可惜,她背对着他,他注意不到她的微表情。
阳光马上在纸上写道:“妈妈,我爱你!非常爱你!妈妈,告诉您一个秘密:我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虽然您和爸爸一直瞒着我。我很小的时候,您因为不能生育,求医问药,吃了不少苦,我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您一直把我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我好幸福。我虽然非常想知道谁是我的亲生父母,可是,只要你们不主动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问。因为,这辈子,有您和爸爸爱我,我就知足了。”
阳光写完了,金童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来,她是不会写的了。阳光想:写不写有啥关系呢?金童的妈妈那么爱她,她要是写,也会写“妈妈我爱您”之类的话吧。
这个什么心理学家,艾力还说他非常厉害,搞这些小把戏有啥意义呢?阳光想着,摇摇头,叹口气,把自己的小纸条叠起来,连同金童桌上的白纸一起交给了梦大师。
在车上,艾力久久地盯着金童的那张白纸,满腹狐疑地看着梦大师,梦大师坚定地点点头。
艾力突然觉得心痛。
梦大师说:“事情很明朗了。金童和母亲的关系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好。治愈的唯一办法,是金童必须接纳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和解。你去直接告诉金童?”
艾力摇摇头,说:“不!生活五年,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她。她总是表现太坚强,原来,她内心这么脆弱,我太对不起她了。”
艾力的眼睛湿润了,默默地说:“你一直是我的软肋。情非得已,我爱你,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