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槐花开(南墩往事)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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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自从得上了这无忧无虑的毛病,见人总是歪着头嘿嘿地笑,眼睛老是斜瞟着半天空,仿佛天空里有什么东西总想找他搭话。铁蛋的智商从此停留在五岁,就像冰箱里长时间冷冻的腊肉疙瘩,硬梆梆的用开水浇都化不开。

说来也奇怪,自那次害一场大病之后,铁蛋的身子骨好得很,从来没有害过病。就连大冷天跳到河里洗个澡也不碍事,事实上他真的跳过一次,只是上岸后冷得浑身抖瘙子一样。

小爷小娘看见了暗暗伤心,打也不能打,驾也不能骂,有么法子呢,只能怪自己前世作了孽,命不好。

屋里时不时有人来安慰,也有几个人叫他们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算帐,肯定是这老不死的误诊,铁蛋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对!去找他!揍这老鬼一顿,找他赔钱!”屋里的大宝愤愤地说:“上次我家里去打针,这老色鬼,居然用手摸我家里的屁股!”

“那他摸没摸你家里的XX?下次你家里打针,叫她穿着裤子,在外面戳!”河埂队的二楞听了这话,一旁来了劲,呲着一口黄牙笑得像剥的一样。那黄牙像脱落了又被他父母重新放上去似的,长得七歪八咧。他三十六都过了,只知道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看样子今生注定是个光棍。

坐在小娘家的几个人也一齐笑起来。他们似乎忘记了来的目的,倒把这当成是穷开心的地方。小娘叫人家走也不是,不叫人家走也不是,只好转身走出屋外,躲到刺槐树底下,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

哎!人都这样了,还找医生的麻烦有么用?又没有什么证明是他误诊的,何况,他还是本村的长辈,有头有脸的人......二娘见了,上前扯扯小娘的手:“不要伤心了,年纪还轻,大不了下次再生一个呗。”小娘也不作声,只是点点头,泪水却一个劲地往下淌。

铁蛋孬是孬了,但总是黏着槐花,还有那只大黄狗。可能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两样让他最开心,整天跟在槐花后面屁颠屁颠的,比大黄狗对槐花还忠心。这似乎引起了大黄狗的不快活,有时见铁蛋来,就摇着尾巴走开。这狗还真的是通人性噢。

铁蛋不管大黄狗乐不乐意,撵上,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又要骑到背上,大黄狗也无可奈何。它晓得,槐花对铁蛋好,不让他受一点委屈。要是旁人,对不起,早就耸着耳朵瞪着眼睛呲牙咧嘴了。

在槐花眼里,铁蛋可不是孬子,铁蛋是她的弟弟,最要好的玩伴。捏泥巴人,砸纸炮,钓青蛙,铁蛋样样拿手。槐花喜欢铁蛋咧着嘴笑,说那是真笑。有时我跟在槐花后面玩,也笑。槐花说我那是假笑,皮笑肉不笑的。可我是想巴结你,想和你们在一起玩呀,我又不是你弟弟,隔了一层关系,不讨好你行吗,你说对吧槐花。

小爷自从得上酗酒的毛病,脾气差多了,最憋屈的,是那头大黑牛,跟着一起遭殃。时常犁着犁着被小爷“唿啦啦”来一鞭子,刷得生疼。大黑牛晓得小爷的脾气,只是扭扭头委屈得大眼眶里泪汪汪,也不敢反抗,长长幽幽地低声“哞~”,算是回应。

小爷以前也喝点酒,那是兴致酒。日里做事累了,在村口潘主任肉案前剁点肉,有时难得还有猪蹄子,红烧着吃。他最爱吃这玩意儿,边吃边喝二两五瓶装烧酒,不一会,那浑身的劲,又“蹭蹭蹭”地长回他那黝黑结实的身上。

他边吃还不忘往铁蛋嘴里塞几小块肥肥的猪蹄皮,兴趣来了,拿筷子头沾点白酒逗着铁蛋。

铁蛋把嘴凑过来舔舔,舔着舔着嘴里舌条直打弯。每次他也知道老头子逗他玩,明知道这东西辣,也马上把嘴伸过来配合小爷。小爷这时哈哈大笑:“这是我儿子,真的是我儿子!”

一旁的小娘看见,笑着骂:“像你?像你这个没出息的酒葫芦?就知道犁田!”

“我犁田怎么了?那田不犁,能种上庄稼么?”小爷显然被酒点燃了兴趣:“嘿嘿,大爷我有的是劲,这日里犁了队里的田,晚上,我还要犁你的田哩!”

小娘听了,红了脸连连呸呸呸:“当着伢子的面,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小心晚上我拿剪子把你那东西剪得碎碎的,喂狗狗都嫌!”说完,扭着圆圆的屁股去厨房了。

哎!这样的情景只是以往铁蛋好的时候啊……

现在,哎......小爷喝着塑料壶打来的散酒,皱着眉头边喝边一口气叹多深。小娘也不管他,任由一碗熟菜,一碗辣椒炒黄豆,陪他慢慢地喝。小娘知道他心里头苦呀。

铁蛋坐在一旁,一个人和一碗饭玩得起劲。小爷再也没有兴趣喊他,给他嘴里塞几块好吃的,用筷子头沾点酒逗他舔。至于半夜里缠着小娘快活,有是有,只是明显的少了。有时抖抖几下,像是撒了一泡尿,一激淋,就匆匆结束。怎么铁蛋毛病了,他也跟着有毛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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