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的老王

        “老王,走了哈,明天见。”“明天见。”老王一边随口应着跟小李打招呼,一边仍旧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办公桌。

        老王大名王信城,是在乡下生活了一辈子的老爹给起的名字。据说,他爹的意思是相信他一定会是个城里人,的确是挺灵验的。不过,对于大家的这种说法,老王表现得比外交部的人还外交部:从来都是不予置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王也曾经是小王。90年代一毕业刚到大通公司干的时候,老王那也是帅气笔挺的一小伙子,正经的大学毕业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当时,公司也还没有改制,属于信息产业部下边的一个事业编三产单位,公司借着跟信产部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生意做得那是相当不错,大伙儿的工资收入挺高的,令业内其他很多人眼馋。那会有个姓周的副总,挺老派严谨的一老干部,看着小王这小伙子踏实肯干,而且文凭也不错,就把中专毕业在区里一所学校做会计的女儿周艳介绍给他。接下来的事情就就顺理成章了,小王和这周姑娘结婚了。姑娘长相就是个一般人,但是脾气很好,家教挺严,又顾大局识大体,懂得勤俭持家,小王于是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老爹老妈也对儿媳妇是赞不绝口。

        虽说人常讲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但有时候也不一定,偶尔也会有好事成双。老岳父在退休之前,仗着老资格跟组织提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解决了小王的职务问题:在公司办公室当个副主任,主要负责内勤。没成想,这一当就一下子十多年,中间经历了公司多次改制,多位老总或升了,或走了,又或进去了;历任办公室主任也是走走留留,浮浮沉沉,换了很多茬。可小王愣是一直没挪窝原地踏步,唯一变的,就是大家对他的称呼不知道从何时变成了老王,反倒是他的大名很少有人叫了。

        家其实距离公司并不算很远,一般老王都是步行上下班,走得慢点半小时的路程,快点也就20分钟就能走到家。老王从公司大门走出来,像往常一样往家溜达着。冬日的街道不像夏天那样热闹喧嚣,到处都有摆地摊卖路边烧烤的,冬天了谁也不会没事在刚过零度的街道晃悠。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清冷的空中蒙着一层轻轻的薄雾,衬得尖尖的月牙在其间忽隐忽现,莫名地竟有些诡异。

        再过两个红绿路口右转就到家了。愣愣地盯着红灯在倒数着数,老王突然觉得有些刺眼,怎么看都有点像聊斋中狐仙鬼怪的眼睛在一闪一闪。绿灯亮了,他没有动,依然在路边站着,。想了想,又顺手从兜里摸出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在昏黄的路灯下,点燃的香烟一闪一熄,忽明忽暗,看起来与马路上一辆辆驶过的汽车尾灯居然是一样的颜色。

        老王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忽然觉得这车怎么跟人是一样的呢?一帆风顺,事业有成的,就是迈巴赫、法拉利之类的豪车,速度快,坐起来还舒适。像他这样的又算什么呢?奔驰、宝马估计是也算不上吧,顶天儿了也就是桑塔纳、现代这类的吧:不好也不赖,唯一的优点就是皮实耐造。

        街上的车慢慢少了起来,路灯那么照射开来,整个空气中似乎都被撒上了一层淡白的暮霭。三三两两的行人有时路过,有的会不经意看一眼在路口发呆的老王,却也不会停下脚步:大家都挺忙的,谁还顾得上谁啊!路人的身影,被拉近,又被拉长消失不见。

        叮咚,叮咚……。老王回过神来,哦,着是自己的电话在响,因为这来电铃声很特别,是媳妇帮他设置的。

        “老王,今天是单位有事啊?还回家吃饭吗?”电话里传来媳妇周艳的声音。“回,回,马上就回。”老王一边说着,一边扔掉早已熄灭的烟蒂,朝家的方向走去。

        从后面望去,路灯将老王的身影也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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