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

图片来自网络

她叫米小粒，来自南方。

2015年11月26日，艳阳，米小粒站在踏板上，眼眸清亮凝视远方，山峦叠嶂像百岁老人的脸，沉默，用沉默的眼光望着她。风，用大力撩拨着什么，发出一声声闷响。她害怕了，瘦削的身体几乎包裹不住跳动的心脏，双腿发软，她想要用最快的速度下蹲并抱紧膝盖。远处稀稀疏疏散落几个观望的游客，还有靠抓拍赚钱的大叔拿着相机，镜头对准了米小粒，她穿一身浅灰色运动服，黝黑的长发随着风舞出不一样的形状，笔直站立，目视前方。米小粒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

砰砰、砰砰、砰砰、、、

五年前，米小粒拖着行李箱一路颠簸来北方读大学，穿一身运动服，皮肤白皙，短发，气质和同龄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外表看起来安静、从容、理智、波澜不惊，一脸干净的模样。她固执地爱一切纯粹的事物，喜欢背着双肩包一个人在校园里晃，就像流浪。十一月份的校园真丰满，她靠近一棵棵大树，用双手虔诚地抚摸树的年轮，树皮老去的皱纹顺着她的掌心流向肩膀，流过脸庞，穿越满是欣喜的眼神，她抬头望着满树干枯的枝丫，看着枯黄色的树叶一片一片掉下来，脚底仿佛就要长出根了。她喜欢校园的秋天，喜欢落叶，喜欢在树下捡好看的落叶做书签。

“嘿，你干嘛呢，不午休啊？”

“嗯？哦，捡树叶。”

他叫北方，小粒的同班同学，地地道道北方人。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小粒性格安静，朋友很少，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偶尔聊聊闲天的室友，极少与人保持热络的联系。北方则不然，热情开朗，活泼健谈，活跃于整个学院，不仅如此，他成绩优异人也长得帅，身边从不缺示好的小姑娘。迎新晚会上，北方演唱了一首《The Rose》，自此奠定了万千花痴少女心中的男神地位，包括小粒。那天北方站在舞台中央，音乐响起的时候小粒一个恍惚回到了中学时代，在最初学会憧憬美好的时候，她最爱这首歌。每一个周末的午后，关起卧室的门，坐在地板上，感受音响传过来的震动，翻一翻教材以外的书，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洒在脸上，简直是那段岁月里最美的享受。她抬起头看着舞台中央这个安静的男孩子，北方，觉得好像那个时候的阳光。

高数课，北方递给小粒一枚书签，是暗红色的玫瑰花瓣，写着：米小粒，我喜欢你。字体工整，像小朋友刚学写字。

小粒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把花瓣夹在课本里，后来老师讲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那个时候微信还没有普及，她和北方会常用QQ联系，渐渐地越聊越多，大事小情事无巨细，关系也越发亲密。北方喜欢运动，带着小粒跑步、打乒乓球、羽毛球，甚至打篮球，小粒越发活泼外向，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想和北方分享。

后来，他们恋爱了。

小粒生病住院，北方坐在病床前左手捧着酸奶，右手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北方说：“你猜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不知道，秋天，大树，落叶啊？”

“不是，是第一次开班会时候你上讲台自我介绍。”

“啊？原来你是一见钟情惹！”

“嗯，让我一辈子这样照顾你好不好。”

小粒鼻子一酸，笑着说：“我可不想生一辈子病。”

两个人哈哈笑得没有一点病房的样儿。

北国的秋天总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成熟，豪迈，又不乏温柔。他们喜欢在秋天里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坐着，一人一个耳机一起听舒缓的歌曲，小粒挽着北方的胳膊，看着行人来来去去，落叶舞出不一样的弧度。

“我想读研究生，想要在年轻的时候去不一样的城市生活，哈哈，还想流浪。”

“我去你读书的城市找工作，陪你流浪。”

“好。”

她靠着北方的肩膀把手放进他的手掌闭上眼睛，想象时光穿梭至耄耋之年，他们依旧手挽手，听着Westlife 的《The Rose》。

他们还是两个没毕业的学生，日子过得很苦，但青春期有了爱情，就是完美的幸福。

两年前，小粒发奋苦读，顺利考上了研究生，而北方求职处处碰壁。他一向优秀，接二连三的不顺，像中了蛊一样，米小粒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着急，给他加油鼓劲，可北方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不久，爸爸妈妈托人给他在家里找好了工作。

“小粒，我得回家上班了。”

“哦。”

北方沉默了好久：

“要不，我们分手吧。”

米小粒脑袋一懵，有些恍惚，怎么是分手呢。话没有说出来，想问为什么，堵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第一次觉得，三年的感情原来可以这么轻。

北方看着她发抖的肩膀伸出胳膊想要抱一抱，又缩了回去，他不知所措。害怕，惶恐，要命的自尊和责任感让他无法言语，他知道米小粒喜欢自由，喜欢冒险，喜欢在年轻的时候尝试不一样的事物。他认识小粒的时候，是她带着一脸单纯和执着站在讲台上说：

“大家好，我叫米小粒，来自南方，想去远方。”

他爱米小粒从始至终对自由和洒脱的执着，怎么忍心用自己的感情束缚她呢？他不知道是太爱还是不够爱，或者不过是年轻的生命负担不起爱情罢了。

每年的毕业季都有分分合合的情侣，有时候分手可能并不是哪一方出了错，甚至数年后回想起，竟发现找不到分手的原因。时间带给我们的成长，或许不是认识到现实而看清了感情，而是会用更宽容的心态接受你无法承担的现实。米小粒心里的那片灰色终于放晴，她依然外表安静，自由洒脱，内心更加淡定从容。

她勇敢洒脱直立着，听到蹦极教练说：“张开双臂，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