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赏析

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孟子说：“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叶嘉莹也说，要了解词真正的内容情意，就要先了解这位作者的生平、经历，他的生活，他的感情。温庭筠，晚唐著名诗人、词家，花间词派的鼻祖。他文思敏捷，又因八叉手而成八韵，故有“温八叉”或“温八吟”之称。但因他恃才傲物，又屡试不第，所以一生坎坷，穷困潦倒。唐宣宗时期，温庭筠代人作赋扰乱科场，因此被贬为隋县尉。公元866，温庭筠从国子助教再次被贬为方城尉，最后落魄江湖，贫病交加，客死他乡。

这首词从字面意思来看，温庭筠描写了一位美女的闺房之事，起床、梳洗、化妆、照镜、穿衣。王国维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叶嘉莹评温庭筠词的特点有两：一是使用感官印象语言，让人产生联想；二是使用的语言符号常带着浓厚的传统文化色彩，给人于美感的直觉。

“小山重叠金明灭”。对“小山”的理解，很多人从“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理解为“山眉”、“山枕”，还有人认为是“像山一样梳起的发髻”。但通过对“重叠金明灭”的分析，“山眉”和“山枕”不可能“重叠”，而“像山一样的发髻”扎起来了就不可能“鬓云欲度香腮雪”。对照“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鬓云欲度香腮雪”，就确定为“山屏”，古代像山一样重叠的屏风。“金明灭”是金光明灭闪动的样子。“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联系起来应该写的是早上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这时，阳光从门窗的缝隙透进来，照在这个女子枕畔边的有精美装饰的山屏上，显示出金光闪闪的美丽画面。

“鬓云欲度香腮雪”。阳光照进来，山屏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明灭，让熟睡的女子醒来了，她转过头来，那疏散的乌黑的如云的鬓发流转过来，遮住了如雪一般的脸庞。如云的鬓发、雪白的香腮，寥寥七个字就立刻勾画了一个美丽慵懒似醒非醒的女子。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情兮，美目盼兮。”“峨眉”形容了卫夫人庄姜的美丽、“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写出了因为容颜的美丽，招致他人的嫉妒；“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写出了爱美要好的心情。“峨眉”是女子美丽的象征。“女为悦己者容”，“懒起”“梳洗迟”不是这位女子懒惰，不是她不爱美，可能是没有“悦己者”而“懒起”“梳洗迟”。但，“兰生幽谷，不为无人而不芳”。在“懒”“迟”之后，她还是起来精心地“画娥眉”“弄妆”。“弄妆”，一个“弄”字，可以刻画出这位女子化妆的仔细，一丝不苟，及其她的自我欣赏。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女子起来，峨眉画好了，面部的妆也弄好了，头也梳好了，就要在发髻上戴花了。花戴的位置好不好，漂不漂亮，就要“照花前后镜”。这个女子拿着两面镜子，前后反复照，在镜子里面，“花面交相映”，花是美丽的，人也是美丽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人花相映，人和花更美丽。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妆画好了，就要穿上衣服了。妆画的这么精致，衣服也不能马虎。“贴”有熨烫之意，衣服选了绣着一对对金鹧鸪的罗襦，还要把衣服细细熨烫平整才穿上。一个“贴”字刻画出女子对美一丝不苟的追求；“金鹧鸪”描绘了衣服的华美，这位女子的美达到了最佳。但，此刻的“双双金鹧鸪”与“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让人有了无尽的惆怅，这一“双双金鹧鸪”与无人欣赏的美形成了巨大的张力，是否也象征着满腹才华却不得重用无人赏识的温庭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