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前些日子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此前给小朋友买的风筝，模样还好，只是颜色旧了些，弃之可惜，毕竟是他一度最喜欢的东西。

记得有一段时间，他整日喊着要放风筝，即便如此也没有带他玩过几次。一来计划好的周末总是会被一些零散的事情打乱；二来城市可以放风筝的地方极少，大家挤在一块，一不小心便会纠缠在一起。反复折腾几次，自然没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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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风筝，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放风筝的情形。在农村，出门便是一片田野，撒欢儿跑，没人拦着。即使人多，也不担心相互纠缠的事情。

一般放风筝都是正月过后，天气稍微转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放着风筝，惬意，舒服。那个时候小麦还处于越冬期，踩上去软软的，柔柔的，不用担心踩坏。有时候甚至还能躺在上面打几个滚，或者眯一觉。但是待到小麦拔节长高的时候，就不能再进去，这时大家早已收起了风筝。

小时候的风筝，都是用很薄的纸做的，花样不多，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黄色为主，红白衬托的鱼形风筝。

记得有一次看到小伙伴们都在放风筝，独独我没有，后来寻思着自己做一个。我翻出练毛笔字的宣纸，按照那个鱼形风筝的模样描画了半天，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出个样子来。

随后找一根细竹子，用刀子刨开，削成薄薄的长条，两横一竖便将剪好的宣纸给固定在上面。正好家里还有一卷风筝线，是母亲锄地时捡回来的，连忙给系好。

宣纸是白色的，生怕飞上天空自己瞧不清楚，又翻腾出彩笔，在上面胡乱画了一阵，红的、黄的、黑的……总之，五颜六色，我想这下不怕看不清楚了。随后兴冲冲地出门找小伙伴一起去放风筝。

初飞，顺利！

风筝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我拖着长长的线一会向前跑，一会向后跑，反正这片田野任我驰骋。风筝越飞越高，拖着两条长长的尾巴，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这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

乐极生悲！

得意劲还未过，我便感觉手中的风筝线有些松，再拽，只见笔直的风筝线慢慢地弯了下来，朝着麦田落去。心知坏了，连忙向着风筝的方向奔跑，可惜它高高在天，哪里追得上。

怅然若失！

兴许是跑累了，没了力气，我一屁股坐在麦田里。看着奔向天空的风筝，没了线的束缚，它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我忍不住在想：莫非这就是风筝渴望已久的自由？而那盘风筝线，或许此前亦是因为放飞了风筝被丢弃一旁，才有了寄托，却又被吹散在风中。

收回思绪，我忽然想起了《红楼梦》中贾母举办春灯雅谜时，探春作的一首谜面：“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谜底自然是风筝。

初读红楼梦，我只将它当做一个谜语，纯属好玩，甚至四处炫耀。如今再读，却知并非如此。曹先生每首诗都有自己的暗示，而这首自探春口中而出，自是暗示了探春日后远嫁他乡的命运。

据很多红学家考证，探春应该是嫁到了越南或者周边地方。在古代，去了如此偏远之地，几乎就是与家人彻底断了联系，老死他乡，永无相见之日。当然这里面亦有探春自愿的意思，她不想整日受生母赵姨娘的咒骂，落得耳根清净。

探春事出有因，那我们呢？远离家乡，或许是为了事业，或许是生活所迫，或许是逃避，或许是为了下一代……

所幸如今的交通不像古时，四通八达，高效快速，再加上发达的网络，随时可说可见，倒不至于出现杳无音信的状况。

有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如脱缰之马，可以自由驰骋。

有人厌恶这样的生活，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令其坐立不安。

不论怎样，在外面久了，始终觉得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直飘着。而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回那根线，再把它系上，不要再像那吹散的风筝一般，起起落落，漂浮不定，甚至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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