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餐厅》（连载）

01  你有没有站着欣赏过自己?

下雨了，我和任飞飞正在仓库边上，眼睁睁看着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下，迅速汇集成大浪，张着蓝色的大口向我们扑来。

一条一米左右的大鱼被卷进了库房。

”跑！“任飞飞拉着我，向更远出的库房跑去。

蓝色的海浪卷着白色的泡沫，有规律的扑来又褪去。

我们一遍躲避着水中的大鱼，一遍审时度势，在海浪退却的间隙向前冲。

我看见血肉模糊的死鱼的尸体，已经碎成了几块，任凭海浪翻腾着，漂浮着。

我开始担心，这些血肉就是我的未来。

终于，我们成功地跑入一个库房，穿过一块空旷的地方，有一个装饰温馨的小屋子，到处是粉红色的毛绒绒的装饰，黄色的、温暖的炉火。

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头上带着可爱的兔子耳朵，格子短裙，白色围裙。

另一个大约有50多岁，有这精致的妆容，饱满地身体塞在一套浅棕色职业装里。少女拿这一块嫩黄色的木板，正在发问。

对面是一个已经谢顶，发福的中年男子，他赤裸着上身，因为是坐着，肥胖的肚子堆在腿上。

少女声音清脆，她说：“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站着欣赏过自己？”

我怔怔地立在那里，这个问题好似蒙头一棍，让我不知所措。

我有没有占着欣赏过自己？我下意识地低头，看见光着的脚丫，指缝里缠着杂草，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丢了，我才意识到脚底有细细地砂石。

这时，中年女人提示到：”好好想一想哦，这个问题很重要哦！你会得到一分！“

中年男人回答：”当然有！上厕所小便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他如此快速地作答完毕。

“得一分！你好棒啊！”中南女人媚笑道，半弯着腰，撅着臀，在黄色的板上重重写下：“1”

“咣当”，门被撞开，一个穿蓝色短袖短裤的男子直径走进来，不管不顾地坐在一只木箱子上，他大约二三十岁，用手甩了一把湿漉漉头发上的水滴。

他指着我说：“我选她。”

我吃了一惊，不自觉的推后了几步，蜷缩在任飞飞的背后。

中年女人突然跳出来说：“这是个多么冲动的决定啊，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不是吗？小伙子，你再想想，还是年龄大一点的懂得体贴人，你觉得呢？”

她一遍走，一遍说，一只手径直放在了他的肩上，从背后看，好似一条棕色的蛇在扭动身体，蜿蜒前行。

这条“蛇”突然转身，走向我，“小姑娘，你还太年轻，不懂这个游戏的规则”，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明明是下雨前我们餐厅的服务员阿姨啊?!

02 容颜会老去，四季不会停

大雨之前，我和任飞飞正在学生食堂吃午饭，我没有什么食欲，用力地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条，我说：“我的物理考了71分。”

她安慰我说：“我也是刚刚及格。”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食堂里川流的人们，一位中年阿姨正在拿抹布擦桌子，紧紧的绿色工作服裹在她的身上，她看起来呆滞、木讷，只是在机械地重复做着这个动作。

她在想些什么呢？

她有孩子吗？

她的孩子上也在上初二吗？

她的孩子有什么烦恼吗？

她的未来在哪里？

……

而保洁阿姨转眼变成了这里穿着考究的中年妇女，生活真的是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想起书里说的——生活在别处。

“没错，我决定了，我选她”，那个少年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刚才还在出题的兔女郎拿出一个银色的记录本，递给他，“请你们两登记一下吧”。

少年俯下身去，他的侧脸在氤氲的光线中更显柔和，他重重地写下“郑伟”两个字，然后扭过脸问我，“你呢？”

“方少婷”，我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熟悉的字眼。

那一刻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没有坚持拒绝。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引力牵引着我说出自己的名字，而名字的背后，好似是更加坚定的一句承诺——我愿意。

兔女郎递给我们两人一副鱼骨手链，黑色的腕带，银质的鱼骨，然后松了一口气，悠悠地说：祝你们好运！

我心想：这个三角形的鱼头似乎有一点诡异和邪恶。果然，我的鱼骨上刻着：容颜会老去。

郑伟也同时念出了他的鱼骨上的话：四季不会停。

容颜会老去、四季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