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终点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死亡。
死亡的不确定
死亡的不确定有两层意思。
一是死亡是确定的,但死亡的时间和方式是不确定的。
这是悬在我们每个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二是死亡的不确定。
怎么说呢?
在人类杀死上帝之前,人相信万物有灵,无论中外都相信每一个神掌管一个事务。山有山神,打雷有雷公,下雨有雨神,发财找财神。出海怕死,可以祈求妈祖保佑。
古希腊、罗马神话中也有对应的神掌管,虽然名字不同,原理相同。
总之一切都是确定的,世间万物都是确定的,我们都可以找到相应的神去沟通。哪怕死神、阎罗、上帝管人生死。
因为死亡后有天堂、极乐世界,死后可以确定去哪里。
即使有地狱、地下十八层,人们只要修行,也可以确定去天堂或极乐世界。
宗教曾给人们带来宁静、心安。因为一切是确定的,死亡后也是确定的,死亡也是有归宿的。
直到一天我们杀死了上帝,一切都不确定了。
这被马克思 韦伯称为袪魅,也是科学昌明带来的结果。
我们个体在无尽的宇宙中孤单独行,会萌发出恐惧感。
人有时间的观念,知道时间终将带走生命。人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瞬间,在时间长河中孤独前行,在空旷的宇宙中无依无靠的飘荡。
时间变成一个迷宫,未来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像个黑洞,吞噬着一切,人的痛苦延伸到未来。
没有了天堂、上帝,人像空旷宇宙中的孤魂,不知何处落脚。
死亡变得不确定了。
如同休谟这个拆迁专家,怀疑论者。
他怀疑一切,怀疑因果,让世界的知识变得不确定。
他拆除了知识的结构。原本古希腊以来的二元论,我们相信世界的表像背后有一个确定的真理。
牛顿的力学公式,可以让我们计算天体,一切是确定的,连天体运行都是。
休谟的怀疑论,连科学都只是假设,还是暂时的假设。
我们只能相信经验和现实,然后经验和现实给我们的都是不确定的。
这就是人焦虑、压力的由来,现代人始终摆脱不了焦虑、空虚。
因为一切不确定性,活在不确定性的世界,连死亡都如此,死亡后也是不确定的。
死亡的不平等
社会从来没有绝对的平等,很多时候是不平等的,这点是确定的。
但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无论贫贱贵富,高矮男女。在死亡的平等面前,在确定的平等面前,人们有一丝平静。
西方有句谚语,“最好的报复是活的比别人长。”
当你用生命的长寿报复哪些富过你的人、权利大于你的人,你是快慰的,如同宗教般的心安和心静。世界纵使不公,但死亡公平。这个平等可以熨平其它不平等带来的伤痕。
如同魏、蜀、吴三国争天下,司马懿却靠活得长,熬死了曹操、曹丕三代,三国归晋。
司马懿的隐忍、辛劳,终究是为自己操劳,很公平。
王公贵族在死亡上的不平等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平等。
我看过一本书,讲的是西方贵族、国王的死亡方法,大多要不死的离奇,要不早逝、暴毙,要不死于非命。在权利、财富的争斗中,太多的刀光剑影、阴谋暗杀。
记得看过一部电影,一个有能力继承王位的王子从小就被戴上了铁铸的面具,一直生活在面具中。宫廷斗争中,用另一个可能获得王位的王子替换了他。原来要佩戴一辈子面具的王子掌握了权力,原来要继承王位的王子却永远生活在冰冷的面具中了。
这期间的落差是多么的大。从衣食繁华到冰冷面具,该是多么反差,让人多么唏嘘。
对平民百姓来说,这种不平等换来的是平等。
有时手握权利、睥睨天下,其承受的压力、争斗、短寿,真不如百姓活得自由自在,能颐养天年。
难怪崇祯帝杀死亲身女儿说:你们为何生在帝王家。
但这个平等很可能将会打破。
赫拉利在《未来简史》预言,随着生物科学、生命科学的发展,通过生物技术、基因技术可以延长人的寿命。
未来富豪们可以通过大价钱换取寿命的延长。
死亡的平等将被打破。
平民在权利、财富的不平等原来可以通过死亡的平等换取平等,现在死亡也不平等了。
这该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知死惜生
有个好莱坞动画片,讲的是死亡的人在另一个地方活着。只到一个节日,大概就是类似我们的清明节,可以回来人间与亲人重聚。
但是,如果人间的亲人已经将死者遗忘,或者活者的亲人都已死去,人间没有人再记得他,他也就从阴间真正的死去,离开阴间,片甲不留,真正的在世间没有了痕迹。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是被人遗忘。
所以才有了立功、立德、立言。
才有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的哲理。
人希望生命以另一形式活着。
读过《西藏生死书》,才能知死惜生。
知死,才惜生。
乔布斯说过:如果把今天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你会加倍珍惜。
如果我们想一下: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你会怎么做?
没有想过死亡,不足以领悟生命。
没有领略过频临死亡,不知生命的珍贵。
我们人生路上也应该有一天想一下:“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个最根本的哲学问题。
寻找人生的意义,就是逼迫自己直面死亡。这一刻也许就明白了生死,知道了生命的意义。
追问人生的意义,其实就是在问:”我为什么活着?”这也就等于在问“我为什么不立刻自杀?”
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
顺利答出“我为什么不自杀”的问题,就是你现在的人生意义。
不经过绝望,没经历痛苦,生命终究是麻木的、沉寂的,未被唤醒的。
比较西方很早有死亡教育,中国人缺少死亡教育。
中国人的戏剧多是喜剧,无论悲欢离合,悲戚愁苦,最后都以大团圆结尾,以喜剧结束。
所以,我们才有好死不如赖活的麻木。
古希腊悲剧、莎士比亚的悲剧,给人以崇高感、冷峻感。在生死中,明白生命的价值;在悲怆中,知道生命的短暂;在悲悯中,释放人性的善良;在离别中,珍惜生命自由。
如果死亡确实是意识的永远终结,那么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一切探索世界的机会,我们甚至可以认为,自愿放弃了这世界给我们最大的恩赐,恩赐只有一次,放弃了就没有了。
也许是夜深人静时,突然想到人的一生短如朝露,对必然到来的死亡和虚无产生深深的恐惧,又不知道如何排解?(孤独)
或者是体验了一次纵欲之后,觉得人生就算再有钱再成功,欲望满足后得到的也是痛苦和空虚,不禁对人生充满了悲观。(悲观)
或者是觉得自己正过着庸俗无聊的生活,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摆脱平庸,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无聊)
或者你正陷于生活的泥潭中,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苦役,永远看不到解脱的可能。希望能给自己经受的这些苦难找到一个价值寄托,让自己吃的苦变得有意义。(痛苦)
总结起来就是,我们大半是在焦虑、恐惧、悲观、绝望的时候才需要追问人生的意义,真正的思考死亡,来驱散这些负面的情绪。
我要告诉你,终极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虽然没有答案,我们深陷于苦闷中全力挣扎,才有了艺术作品的打动人。所以世界上才有艺术这东西。
热爱艺术吧!热爱生活吧!热爱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