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糖的记忆,致生命里的育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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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生而优秀,是有人教会了我们。从牙牙学语到今日的样子,是无数的人把知识授予了我们。在生命长河里,他们可能无足轻重,或已经被忘却……

一、有糖的数学课

“在嘴里含着糖,听坚硬的糖块把牙齿敲岀搪瓷碰撞般的声音,感觉尖锐的糖块在温暖的舌尖变得圆润光滑......”

这是毕淑敏《十八岁的姐姐》里写的对糖块的渴望。那时她在昆仑山当兵,物资奇缺。就朝思暮想的能在嘴里含上一块水果糖。

我小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对糖如此渴慕过,不过我不在昆仑山,也没当兵,因为那时我还不到10岁。

那是我在课堂上学数学的时候,老师把手插进左边的口袋,然后说:“这里有3块糖”。再用右手插进右边的口袋说:“这边有8块糖,我把两个口袋的糖都掏出来,你们说一共有几块啊?”。

看着老师鼓鼓囊囊的口袋,我只想着里面能掏出糖来。能是什么糖呢?水果糖?橘子味的?硬硬的,咬下去“咯嘣,咯嘣”,甜甜的滑滑的带着橘子香,咬碎了用舌尖搅着慢慢嚼。软糖也行,就是粘粘的有些粘牙。牛皮糖好,上面的芝麻最香……

想着想着我就开始咽口水,什么几加几全记不住了,满脑子的糖,一嘴的口水。

教室里一片静默,见没人回应。老师就转过身,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在黑板上写起什么凑十法,什么进制。总之再不提糖的事。

我那被勾起的馋虫却一直盘踞我的脑子,糖啊,甜啊……

后来老师就经常这样,玩口袋里掏糖的把戏。到我的喉咙直咽口水的时候,就开始漫长的加加减减,满黑板的爬蚯蚓。只是一次也没有掏出过哪怕一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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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木棒子与糖

这个掏糖的老师姓吴,是一个3.4十岁的中年男人,永远穿着一件大口袋的蓝布褂子。我不喜欢数学,也不怎么敬佩这个老师。尤其是他把我的小木棒收走以后,甚至都有点讨厌他了。

那木棒别看只是林子里捡的,可大有用途。我把大小长短都弄的齐整整的,用一根皮筋捆住。

当说到这里有7块糖的时候,我就数出7根摆好。另一个口袋有四块糖,我就赶紧的数出四根。排排坐弄了一溜,再从头数到尾。还要学什么凑十,一捆木棒即搞定。

可是好景不长,我的“妙招”被吴老师发现了。他很凶的扯着我的耳朵,把我揪起来。用那捆棒子打我的手心:“老师打你,是告诉你做人不能讨巧耍滑,树不剪不直,人不教育长大了也不能成人……”

其实也就打了2、3下,并不疼。但我还是赶紧哭了起来,因为要是不有所表示,吴老师会絮叨个没完。我不想认错,所以就呜咽哭了起来。

我们很多同学都学会了这招,有时甚至只呜咽连眼泪也挤不出。等跑出教室,大家就做鬼脸疯跑起来。

吴老师从教室出来,抬起胳膊,手上拿着那捆棒子指着我们:“别跑!老师还没打下课铃呢……”说完,小跑着去教室后面打铃,而我们都跟出笼鸟一样,飞出了校门。

那时,都是老师自己打铃。铃,其实就是一个多边形的铁块,挂在不知是篮球架子还是什么架子上。常被击打的那面光溜溜,黑乌乌的,而背面生着斑驳的红锈。不知被老师们打了多少次,也不知从这里跑出了多少疯皮的孩子……

三、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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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大忙的时候,我们要放10天左右的秋假。这可是比暑假还要开心的时候。因为大人忙着砍黄豆,收花生,收山芋……完了还要翻地啊,晾晒啊,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们。

放假了就成天到处的野。摘野酸枣,刨坑闷山芋,在草垛上头滚……

不过这十天的假期,我们是领了任务的。就是要帮着家里干活,然后带粮食给老师,以作为我们的学费。我们管这个叫“送秋”。

母亲为了制止乱跑不着家的我,让我从花生棵子上把花生果摘下来,放到筐子里。什么时候放满了,够数了,我才能出去。

这许是秋假里,我最大的“阴影”了。不能跑,不能疯。干巴巴的坐着,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大筐.....

秋忙结束,筐还多半是空的。面对母亲的责问,我咕哝:“老师连块糖都不给我们,还送秋干嘛?”想起吴老师打我的手,我不禁带着点理直气壮。

“不许这样说吴老师,要不是他,你们得走10几里路上学!”母亲一边往筐里倒花生,一般回过头呵斥我。花生一颗颗密集的跳进筐子里,发出“哗啦啦,哗啦啦.....”的响声。

我不服气,趴在筐沿上顶嘴道:“那学校里不是还有三个老师吗?”

“开始就吴老师一个人呐,没去当兵也没去城里当工人,后来又有了其他老师.......”

母亲说着,筐子也就装满了。我想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可是母亲去干别的活了,也便不再理我。

不过,要真是母亲说的这样,吴老师还挺可敬的。给他摘一筐子花生做学费,也不算什么了。只是他要不那样的絮叨,也许还能可爱些!

四、糖的记忆

后来我们小学毕了业,上了初中。我们村的小学也与隔壁的两所合成了一个,吴老师也去了新学校。比我小的多的弟弟妹妹们听我说起吴老师,都会异口同声的说:“就是那个最唠叨的数学老头啊!”

多年过去,我已从里童年走出了很远,那些偷桃子、爬墙头的勾当,也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年我回家,母亲不知和谁聊天,说起了吴老师:“快退休了啊转了正,一辈子不沾酒的人啊。可能开心吧,和几个老师一起喝了点酒。回来的路上,不知怎的,骑车掉进了大坝。被人发现时已经不行了……”

她们又聊的什么我已经忘却了。但那个幼年时代,站在讲台上,用衣襟上的口袋做道具,假装里面有糖的吴老师,跟着童年一起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个打我手心,教我做人不能偷奸耍滑的人,那一段有关糖果的岁月,都和他的絮叨一起金子般闪耀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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