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线下

今天是阿昊的生日,他一大早就醒来了。每当过生日,他就会醒的很早,用手指用手指头抠弄被角的线头,再傻傻地笑笑!想象自己生日的场面。

出了房间,家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家具。除了桌上那一碗早已冷掉的白粥,仿佛像没住人似的。阿昊是孤儿,父亲在镇上的纺线的工厂上班,意外事故去世了。母亲本是农村妇女,后来为了阿昊的学习,去了镇上,他父亲上班的厂上班。平时很忙,很少能陪陪阿昊。

阿昊看了一眼粥,“妈,应该去赶早市买线了吧。”不知怎的,阿昊心里竟有些失落,有点冷。他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人记得今天是他生日,他不知道,也害怕知道答案。他有时会怨他父母,为什么要生下他,却从来不曾陪过他。亲情像是一根线,缠在他和父母间,让人勒得难受。

看看水泥墙板上“嘀嗒”的钟,阿昊随意吃了几口就回到房间去了。房间里有一台电脑,是很早很早以前从收废品那里淘来的。这是他唯一的玩具,平时没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上网去聊天,醒来空荡荡的那些清晨,没人陪伴的那些黄昏都是网上的那些人和事在陪着他。平日里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蹲在电脑前,等待有人能找他聊天。

只有在线上,他才能感觉到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人会找他聊天,有时会关心他,他会笑的很开心,偶尔也会被感动到流泪。他可以一改常态在线上畅所欲言,发表他的想法;他也可以在线上看到他在农村和这个小镇上看不到的风景......在线上,似乎有一间装修精美的大房子,有一群关心他的人,也有一碗刚熬好的热粥,让阿昊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铛铛”,母亲带着一个装满了线团的包回来了。“昊子,你中午晚上都自己找点吃吧,妈有事先回厂里去了,”说着便将包放在椅子上,把桌上的剩粥喝了,“记得帮忙把碗刷了嗷……”阿昊没有回答。拖着长音,和“铛铛”声,母亲又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管阿昊有没有听到。

“每次都是这样,”阿昊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有些恼火:“为什么厂里的事总比我的事重要?为什么我生日她都记不得?”

阿昊默默地将碗洗了,地拖了,衣服晒了。看到凳子上的包,他又一团一团按母亲的习惯放好,她喜欢什么样的,阿昊知道的很清楚。只是今天母亲买的线团中有一团是羊绒的线,很贵,母亲平时都不舍得买,这有些奇怪。

渐渐地,灯火越来越亮。就在黑夜擦去楼房的影子的同时,无数盏车灯、电灯又亮起来。阿昊望着窗外的老巷,昏黄的街灯下是一个个回家的人,归心似箭,只能看到车辆的尾灯在空中划过一条线。他看着这灯和那月亮,“反正每年都是这样,也无所谓了。我今年的愿望就是明天早上我打开房门就是母亲还在家里,等明年有人来会陪我过生日!”说着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

夜深了,小城的灯光像远飞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地越来越昏暗,整个城市像笼罩在梦幻中。阿昊也聊不下去了,面对着那块发光的屏幕,困意席卷而来。他趴在桌前睡着了,梦里他梦到了用羊毛线球织的衣服,梦到了自己和父亲母亲一起围在桌前吃蛋糕。梦见父母说以后周末可以不上班,可以一直陪着他还问他好不好......

“嗯...嗯,我...我...好开心”支支吾吾的梦呓伴着眼角的一丝晶莹在光线下一闪而过。

第二天,阳光透过那斑驳的玻璃窗晃在阿昊的脸上。阿昊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一条线痕,电脑上有人在他睡着后给他发来了生日祝福。他打开房门,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和一碗早已冷掉的粥。早已没了母亲的身影,墙上的钟还是“嘀嗒嘀嗒”地唱着。

“噔”的一声,阿昊发现门口的地上摆了一个箱子,之前没看到的箱子。他蹲下身去,轻轻地打开纸板,是一件衣服!一件袖口上用羊绒线缝出他名字的衣服。

顿时阿昊感觉心里暖暖的,鼻子酸酸的,有点委屈,不自觉地泪流了下来。母亲是农妇,哪会写字,这字不知道要问多少人,要留意多少遍。母亲不说,但他心里都明白啊,这是母亲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在路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爱啊!

不知母亲有多少个夜晚没有睡,不知母亲为了这衣服赶工替多少人裁剪了衣裤,不知母亲为了这个生日礼物花费了多少心思......不知。

阿昊的线上是暖心的网友的关怀,母亲的线上是斑斓的色彩和图案;阿昊的线下是空荡荡的房间和忙碌的母亲,而母亲的线下是深沉,轰轰烈烈但不言不语的爱!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阿昊哽咽着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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