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巧巧绝食第三天,巧爸和巧妈彻底缴械投降。
巧爸看着巧巧憔悴的小脸,心疼,劝:“巧,吃饭吧。你执意要嫁,就依你。”
巧妈还心有不甘,嘴里强硬:“嫁行,你别再叫我妈,我也不认你这个女儿!”
巧爸偷偷拉她衣角,巧妈扭着身子,打开巧爸的手。
巧巧今年刚大学毕业。读大二的时候,在学校里交了个男朋友。巧爸巧妈觉得闺女大了,可以搞对象,就没怎么管。
巧妈是个农村妇女,教育巧巧也就是数落骂外加鞋底子笤帚疙瘩。巧爸是老师,对巧巧的教育跟巧妈完全不同,他会给巧巧讲道理。小时候巧巧听,他讲。巧巧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不爱听大道理,他还是讲。
对于巧巧搞对象这事,巧妈想的是男孩子家境好不好,巧爸操心的是闺女别受到啥伤害。巧爸思虑着,怎么跟巧巧说呢?不想,巧妈那边就把巧巧搞定了。
其实挺简单。
巧巧大姨家的姐姐林云跟巧巧年岁差不多,早早出去打工。林云找了个对象,处了两年,林云做了三次流产手术,最后俩人还是分手了。巧巧去看望大姨,正好碰见林云在家。回来就跟妈妈讲:“林云多好看一个女孩,怎么现在老得像个妇女。”
“还不是搞对象怀了小孩,做了,坏了身子,伤了元气。”
别说,还真管事。
痛在别人身上,巧巧体会不到。但是,漂亮女孩子,她怕老啊。这流产手术,让女孩子遭罪,更可怕的是,让那个美丽的女孩变得跟中年妇女一样。
巧巧想想就害怕。
大学期间,巧巧也跟男朋友霍泽源开过房。但是巧巧严守一条:必须戴套!
情急难耐之下,霍泽源也求巧巧,就一回,安全期,不用戴。
巧巧不上当,坚决不行!
霍泽源只得出去买。买不到,只有忍。
因为这样,巧巧没有像宿舍某个同学,念个大学出来,上好几次手术台。
2,
大学毕业,巧巧爸想让巧巧考个公务员或者考个教师资格证,进机关单位。
可巧巧呢,直接宣布:“我要跟霍泽源去他老家!”
什么?
巧爸巧妈受惊,怕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我就是要跟霍泽源去他老家,我们去那里打拼。”
其实巧巧满心都是两个人的清风明月,装满了浪漫。
巧爸巧妈当然不同意。
家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大学毕业,儿子也该读高中。巧爸巧妈想把孩子都留在自己身边,不论怎样,彼此有个照应。
巧巧却铁了心。她想的是追求她的爱情,此生不负有情人。
巧爸巧妈劝她的话,她一句一句顶回去。
“巧啊,太远啦。妈想你怎么办?”
“妈,我们可以打电话视频啊,多方便!”
“巧啊,太远啦,回趟家不容易啊!”
“妈,现在高铁哪里都通了,还有飞机,回趟家有大半天就到了”
“巧啊,那么远,万一你俩感情不好啦,你找个人哭都没处哭去。”
“哎呀,放心吧妈,霍泽源对我可好啦!你放心吧,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巧妈见劝不动,直接来硬的:“不行!反正我不同意!”
巧巧的一颗心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爱情让她盲目的勇敢。
“不同意我就绝食!”
巧巧说到做到,真的不吃东西。
巧妈把饭做得更加丰富,还都是巧巧平时爱吃的。可是巧巧真有一颗矢志不渝的心,除了偶尔喝口水,愣是一点东西都不吃。
第一天,巧妈心还硬:“不吃拉倒!看她犟到哪天!”
第二天,巧妈嘴还硬:“为了一个臭小子,你能搭上自己的命?”
第三天,巧爸说话了:“实在不行就让她去吧。真饿坏了孩子你心里好受?
巧妈心里气: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臭小子一勾搭,就跟人跑了。不惜跟爹妈闹成这样。这不是打爹妈的脸吗?真是好歹不知啊!还不是怕她将来受气,连一个在跟前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嘛!养来养去,养成个白眼狼了还!
巧妈气得直哭。
巧爸左劝不听,右劝不从。为难死了。天天黑夜里坐在客厅,一吸一包烟。
巧巧爸看着巧巧憔悴的小脸,心疼,劝:巧,吃饭吧。你执意要嫁,就依你。
巧巧听了,咧开嘴,虚弱地笑了。爬起来喝了两大碗粥。边喝边掉眼泪:“霍泽源,这是我用命挣来的未来,你不能辜负我!”
3,
巧巧绝食的时候,霍泽源已经开始在老家的县城里,张罗他的小公司开张。
巧巧每天给他汇报自己跟爸妈的斗争,霍泽源心里又感动又心疼。
视频的时候,霍泽源看见巧巧的小脸瘦下去,发誓:“巧巧,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巧巧信霍泽源说的话。
俩人谈恋爱的时候,有一回因为给巧巧过生日,霍泽源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光了,连着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最后闻见泡面味道就恶心。巧巧知道了,感动心疼地骂他:“你傻呀,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霍泽源说:“没事的巧巧,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毕了业,霍泽源要回老家去,因为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
霍泽源让巧巧选择。
跟他回老家,他们结婚。
如果不能,就跟众多情侣一样,毕业即分手。
巧巧也想留在父母身边,可是她舍不得她跟霍泽源之间的感情,她最终做出抉择:“好,我跟你走!”
巧妈真是恨了巧巧:“你结婚就结婚,反正我没一分钱给你办嫁妆。你结婚我也不去!”
巧巧爸劝着巧妈别赌气,给女儿张罗了婚礼。
婚礼上,巧爸对霍泽源说:“巧巧远嫁,从此她就跟你相依为命。以后她有多难,我们都顾及不到,希望你能善待她。我拜托你。”
巧巧看着爸爸流着泪,她也哭花了妆。
4,
小公司刚起步阶段,任何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霍泽源忙,巧巧也跟着忙。两个勤奋的人,终于把公司经营起来,渐渐走上正轨。
两年后,巧巧怀孕了。
霍泽源事业顺利,婚姻幸福,又要升级为爹。真是满面的春风得意。
年底,霍泽源带着巧巧回老家过年。正月里,正是串亲戚的好时候,霍泽源家里也整天都是各路亲戚。
巧巧怀孕,不便下厨帮忙,霍泽源就帮着父母劈柴烧火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初六那天,霍泽源的舅舅家的几个表哥来,几个人凑成一桌,玩起来。
霍泽源手气不好,总输。
巧巧不懂,但是进屋几次,见霍泽源老是往外掏钱,心里有点上火,就站在霍泽源旁边看着。霍泽源本来就心里发虚,见巧巧旁边看着,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脑子都乱了,汗也直冒。又输了两把。
“霍泽源,你那臭手,别玩了!”巧巧忍不住了。
几个哥哥哈哈笑起来。
“源源,有人管啦。”
霍泽源面子上过不去,不理巧巧的话,继续玩。
巧巧见他不听,上去想伸手夺牌。霍泽源一躲,伸手一挡,把巧巧给推得倒退几步,正巧腰撞在后面的桌子上。巧巧腰上酸痛,反手捂住腰就蹲下去了。
霍泽源一见不好,抱着巧巧,上车就往医院跑。
还好,孩子没有大碍,但是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躺在医院床上,巧巧的内心起了波澜。想当初,自己不惜绝食,迢迢千里,嫁到一个陌生地方。选择跟他一起吃苦,跟他一起奋斗,却被他这样对待。
巧巧闭着眼,但是睡不着,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霍泽源进到病房,看见巧巧在哭。过去,握着巧巧的手“对不起,巧巧,我不是想推你,我真的是没注意到。”
巧爸的电话点了视频过来,当视频打开,巧爸看见女儿在病床上躺着,急忙追问怎么了。
巧巧把事情讲述了一边,伤心地说:“爸,我想回家……”
巧爸好一会才说话:“巧,过日子不是过家家,磕磕绊绊总会有的,既然成立了一个家庭,双方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你不是孩子了,也要当妈了,遇事不能凭感情用事,要多些思考。”停了一会儿,巧爸又说:“你要是来家,你妈跟我都欢迎。但是不能赌气。”
巧巧心里很别扭,爸爸怎么变了,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
5,
巧巧在公司看账,忽然接到电话,是合作伙伴公司。问款项为什么还没有到位。
巧巧很奇怪,这笔款自己早就预留出来了。
巧巧赶紧给霍泽源打电话问。霍泽源支支吾吾,巧巧知道有问题了。
“老家要搞拆迁,爸说先在院里建起房子,把钱拿给他们用去了”
巧巧刚要骂他,就听他又说:“本来有笔钱这两天就到账,能顶替下的。我再催催,你别着急。”
巧巧能不急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哪能轻易就放弃呢。可恨霍泽源,什么事情都不跟自己商量,自作主张。看他这个窟窿能堵住不。
还真是堵不住。霍泽源预想的那笔钱迟迟不到账。
巧巧急了,只能给爸爸打电话,借钱。
巧爸问清楚缘由,反过来安慰巧巧,不要着急,不大功夫,钱已经到位。
巧巧心里热辣辣。想起自己从前的不懂事,心里挺难受。
钱打给合作公司不久,霍泽源说的那笔钱也到了账,巧巧赶紧给爸爸汇回去,他们也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急用呢。
巧巧有一件事不明白:当初爸妈那么反对自己远嫁,可是如今,为什么霍泽源有些问题,他们反倒不追究,还劝自己要理解包容他。
转眼,第年四月份,巧巧产下一个女孩,把霍泽源美坏了。
虽然婆婆公公希望巧巧生个男孩,但是,看到是女孩,也是抱起稀罕个不停。
生了孩子后的巧巧,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最初开公司,巧巧在公司里可是员猛将。现在,回到家里哄女儿,想着,霍泽源身边少不了美女,心里就泛酸。
心里的不舒服表现在行动上,动不动就电话追人,不打到接通电话不罢休。开始霍泽源还是耐心解释,可是一天天这样,他也觉得烦。
烦恼的霍泽源学会了借酒消愁。
一次酒后,跟公司新来的文员上了床。姑娘是个有心计的人,当时就把照片发到巧巧手机上。
巧巧正哄着闺女玩,手机信息响,翻开看到霍泽源,醉生梦死一般,赤裸裸跟一个女人躺在一起。
巧巧气得脸发白,劈了霍泽源的心都有!巧巧怕吓到女儿,默默地流眼泪。女儿伸着小手,抹着巧巧的眼泪,对她笑。
霍泽源看到巧巧放在饭桌上的手机,赫然显示他跟小文员的照片。霍泽源连忙搂着巧巧,发誓:是自己喝多了,根本就没有一点意识。
巧巧看他解释,冷冷不说话。
6,
巧爸接到巧巧的电话,巧巧在电话那端,带着哭腔,巧爸的心搅成一团。
他最最心爱的女儿,在电话那点受了委屈,他却不能穿越过去,为她擦一把眼泪、
巧巧接受不了这样的霍泽源。提出了离婚。
巧爸赶到巧巧家,巧爸老了,高高的个子驮下去,头发开始斑白。巧巧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哗哗乱飞。
巧爸还是安抚了巧巧的心。
“你想清楚,你是要离婚,还是想惩罚下他?”
巧巧支支吾吾不说。巧爸知道了,叹口气,转身去找霍泽源。
不知道巧爸对霍泽源说了什么,霍泽源尽量早回家,陪着巧巧和女儿。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霍泽源跟巧巧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可是令巧巧没有想到的是,文员居然挺着大肚子出现了。
“我照过了,是男孩!”
她就那么理直气壮的站在巧巧面前。巧巧望向霍泽源,霍泽源的目光停留在文员的肚子上。
霍泽源的一家,出奇一致的沉默。
巧巧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闹的女人。生活教给她很多东西。
她从霍泽源的目光里,她从霍泽源一家人的态度中,读懂了。他们都想要文员肚子里的男孩。
巧巧再一次提出离婚,态度坚决。
巧爸跟弟弟赶来的时候,巧巧已经准备跟霍泽源去办离婚手续。
“我当初把巧巧交到你手里的时候,是希望有人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她。巧巧身上有她的问题,我知道。结婚成为夫妻,就要懂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除了要爱护对方,理解对方,更要学会克制自己。显然,你并没有因为婚姻学会让自己变得更好。是的,当初巧巧选择你我们非常不同意,但是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远嫁,不代表我们就把她推出了家门。她是我们的骨肉,我们的家永远是她的家!”
巧巧在一旁,早失去那份做出来的强悍,哭成泪人。
从妈妈说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的那一刻,巧巧就决定,一定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让父母看自己的笑话,。受到多大的委屈都要自己扛,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懊悔。
可是,后来,在结婚后第三天,巧巧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一个信封,是爸爸写给自己的。
“巧巧,妈妈说的狠话,是因为心疼你。爸妈希望你过得幸福,只要你幸福,离得远和近无所谓。我们只怕你受委屈的时候,我们保护不了你。你结婚了,可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当你遇到风雨的时候,记得回来,这里有为你遮蔽风雨的地方。巧巧,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
只有短短几句话。巧巧看了很久很久。
所以,才有后来,有底气有信心面对生活的巧巧;才有后来,遇见问题,敢于向父母求助的巧巧;才有后来,有能力再次做出选择的巧巧……
巧爸拉着巧巧的手,巧巧抱着女儿,他们向车站走去。
车站人流如织,有人知道自己的方向,有人如浮萍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