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初冬,寒气逼人。
凌晨三点过几分的车站,人稀稀落落的。
刚出火车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同行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以及一个叫“翠花”的女性,面容疲倦。她们着单薄的秋衣,推着半人高的一个行李箱,拽着两个黄色不知是饲料还是化肥的袋子,鼓囊囊的。
出及车站口,在负一楼的大厅,四面有风来,十来个宾馆工作人员叫喊着是否需要住宿。她们瑟缩着脖子抖着腿。
右转准备上候车室,在楼梯的墙根边睡着一排人,有五个,他们身上裹着棉被,“香肠馒头”的样子,又像一只小肉虫。
风侵入我的膝盖,那儿骨头隐隐的痛,我想我有风湿,一冷就痛。他们是候车的乘客吗?可是行李不太见得到,放在头底或者身下垫着了?不是乘客那他们为何躺在这么一个地方?走过的时候,我瞥见最外边的叔叔鞋子上面晾着袜子,是晾晾白日奔波留下的汗水吗?他侧着的身子一半露在风中。
转角有“麦当劳”还在营业,黄色的灯光吸引着我,寒冷的身体推动着我第一次硬着头皮管不了脸皮地推门入内。奇怪的是初冬却开着冷气?
不等坐下,一个阿姨带着尖锐的声音钻入耳内。
“你说,不吃东西都来这里干嘛?这里又不是流浪所,每次晚上都来这里……”
“人家是吃东西才来这里嘛,把位子占住让想吃东西的人都没有座位坐……”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旁边的中年男子在视若无睹地喂着小宝宝吃东西。对面的两排桌子上似乎也有点东西?这,显然是说给我听的了。我红着脸装作镇定的样子,扫一扫桌子上的二维码想着点点什么东西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哦!我问你,不吃东西就不能来坐,是吧?那旁边这个小伙子没点东西吧?”门旁边突然传过来一个高亢怪气的声音,那是一个老奶奶。
“别人没点东西关你什么事?别人也不是天天来,像你啊,天天晚上跑来坐!这又不是你的家……”
“哈哈!你瞎XX什么?嚼舌根那么久!你不过是一个打工的!这又不是你的店!神气个XX!你就只有一个打工的命!”
阿姨明显气势不足:“对哈,我就是打工的,打工怎么了?你去打工还没人要你呢!老太婆。”
“呵呵!我八十几了还打什么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再XX,我要杀了你!去打电话报警,把你这里炸了!”阿婆激动得起来拍桌子。
“呵,你来啊!你来杀啊!”
“你给我过来,XX,看我杀不杀你反正我都八十多岁了,杀人不用偿命。”
吵到这个份上,旁边才开始有人劝架。
吵开后,我也才知道那位阿姨是指桑骂槐。略松一口气后,被这场面吓到。阿婆怪怪的语气加上重重的“呵呵”声在阴冷的室内飘荡,狰狞好似女巫,这让我不寒而栗。
想起武昌“一碗面杀人案件”。这世界是怎么了。我裹了衣服逃也似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房子。
再回头,心有余悸。这暖色的灯光并没有给我带来一丝暖意,更多的是比严冬更冷的寒。
泪水就那么滚落下来。
那阿婆到底是有怎样的经历,我无从得知,但一定不是好的吧。我始终相信幸福的人口中吐不出恶毒的“剑”,如果有,那她肯定也不曾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堤口坍塌那刻会喷泄出仇恨,毒让人觉得恐怖至极。
我裹裹衣服上去候车室。
此时是凌晨三点三十分,武汉的候车室内。我刚从长沙的火车下来。前一天看完学友的演唱会。全身充满气的“余震”早已被冷风吹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