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轶事

7月19日

父亲和母亲又吵架了,仅仅因为一句话。

吃早饭时,母亲问“麦秸草还放在西屋里?”她说话时口气有点生硬,含着一些责备的味道。空气一下紧张起来,大家都没出声,我内心很不安。我听得出她的意思是不愿再放原地方,但是谁也不会反对她放别处,可她好象又不愿做这个主。

“叫✘✘和你放南屋里!”父亲提着大弟的小名说。他也听出母亲话里的怨气,脸色很不好看。

“我叫他气死?!”母亲提高了嗓门。

“那你就快死!!!”父亲吼道。

我呆了,然后我发现大家全都呆了!父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事态发展。屋里的空气一下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我们都在院里吃饭,母亲撂下饭碗起身进了屋,就数落开了。说父亲这几天就啷当着个脸不是个意思,找着碴打架!我也觉察到父亲在故意发泄怨气——其实这几件事很难说谁对谁错。母亲最大的不好就是太会察言观色,疑神疑鬼。你待管人脸色怎么样呢?不向你发火就行了!她越说越气,父亲也针锋相对,态度越来越强硬。忽然他把手中的馒头一摔,一把把桌子掀翻在地,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又冲进屋“哗啦”一声把刚蒸的一盖帘馒头倒在了地上。

我冲进屋,狠狠地推了父亲一把,忍不住哭起来。几个邻居闻声赶来,春和家里责备父亲和母亲,奎兰家奶奶就帮我把馒头拾起来洗了洗晾着了。

吃午饭时,我谁也没叫。

下午我在梳麦根子,母亲坐在我对面说“不知道我有多少罪!你和我的仇也不少!”又嫌我不叫她吃饭,做饭也不同她商量。我还没从早上的情绪里走出来,她这样一说心里加剧了绝望,身体都在发抖。站起来跑进屋里,趴在炕沿上就哭开了。母亲跟进来,坐在一边开始质问我。这让我想起去年的一个场景——她嫌我摔脸子——(我觉得我没有,除了因为他们吵架,我没有理由也不敢找不自在摔脸子。我只是内向不活泼,或者有心事不愿说话)不管我正在干活,她劈头盖脸就训开了“你上学!一星期给你做一锅馒头捎着!大冬天一晚上给你把棉裤做起来!第二天给你捎去!我哪里对不起你!”

我十分惊骇!百口莫辩。我绝对没这样想过!天地良心,父母养育之恩还未报,我怎么也是上过学受过教育的人,会说什么对不起我这样的混账话吗?

我又委屈又怨恨,冲出屋子,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想躲开她干活,她却跟出来,继续挖苦我。我无力还嘴,默默流泪,只想这些赶快过去。

邻居过来,说我不对,说母亲很不容易。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知道拼命干活别惹她不高兴,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7月24日

母亲说跃战考上中专了,春文考上大学了……她说得很平静,看着我,眼睛里少有的满是温和。我忽然明白,她是母亲,也是要面子的。以前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是我让她的渴望和理想破灭了。当她听到这些消息时,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豪和荣誉,她没有。

我还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我和姐姐们上学上得一样多,我一年也没多上,我不曾拖累家里。

我敢后悔吗?我不敢。过去,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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