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海棠开了,婉容一袭长裙曳地,只袖口绣了一朵白开未开的玉兰,缓缓下得楼来,身姿如柳,飞燕临风,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有些时间就是灰沉沉的,一点儿亮色都没有,比如清末,想起来就是一张张的大烟床和上面喷云吐雾的死气沉沉。知道也不觉得如何。
只是知道了那样躺倒的人儿里也有是上面那个句子描述的主人公,才会觉得心疼。
还不止。
大烟到底麻醉不了他的寂寞。
她和侍卫有了关系,生了一个孩子,生下半个小时就被人为的化成了飞灰。
这也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她是末代皇后,婉容。
更具有时代感的刻骨悲凉镌刻在,这样的孤寂和折磨,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他离婚。
沉沉的落幕后面,一层层的岁月灰尘下,淳子挖掘出了她的故事,拖着那故事的影子叹息:
婉容,末代皇后,多美的一个人儿,就这样,没了。
“六位名媛,修长圆润的胳膊闲闲垂下来,正好搁在膝头,因为旗袍开叉的限制,也因为严格的训练,坐姿严谨里,有舞蹈的美,含蓄的美。”
那是当时的金粉世家里走出来女子,竟然是因为山河风云变换聚集在一起,西安事变发生的消息传来,赵四小姐的姐妹们相约去安慰心神不安的她,留下的合影。
后来,她们中的有些人就在风烟中淡去。
而曾经如此风华的她,陪着他,高墙之下,被囚禁了一生,长长的一生,包括岁月里所有的风华夺目,时光青葱。
多美的人儿,就这样消失在了时间滚滚的风尘之中,有些,连边边角角可供传说的故事都没有留下。
黄逸梵的侧身照,卷发,双手交叉与下巴,膝上一件蓝绿外套。她在学油画,自己亦是画中人。
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一辈子挣扎,却总是若同风中的飘蓬。到最后,所有的家产也都变卖尽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客死英国。
最后与女儿的相见是,女儿直白的把二两黄金包在手帕里递过来,意思是,我不欠你什么。
她一惊,然后,明白,然后就哭起来。
而女儿,不过是觉得有点尴尬。
女儿说:我无疑是冷漠的。
那个女儿是张爱玲。
懂得张爱玲的淳子说:也许是幸事了,这种冷漠保护着她。
淳子自然也是顺着张爱玲找到她的,因为她是张爱玲的母亲。
“一朵素馨花落在我的本子上,丰满的五叶花瓣,婴儿般的嫩黄,从芯子处晕染出去,渐次淡去,如一阵微弱的风,飘过去,不见了。
我努力的在户籍旧档案里寻找黄逸梵,总被告知:查无此人。
她真的不见了。”
“盛宣怀家的几位小姐也都是瘦,比如一支铅笔,瘦里面有一点子尖刻,一点子爱怜,意者,就碎在里面,再也拼贴不出来了。
席与明的旗袍,是她做了少妇时的衣裳,英国料子,极其薄的呢子,黑底,斑斓的花,硕大,灿烂,开满全身。那蜂腰的尺寸,令在场的年轻女模特赞叹不已。
20史记50年代,上海女子流行列宁装,中性色彩,隆起的点检,窄窄的袖子,将手臂修饰得更加修长,从胸部开始收腰,到了S部位,果断的一刀下去,比如把那里挖去一块,女性的曲线立即乍现。上海女人最为于无声处漏峥嵘,一条丝巾,或者一截蕾丝花边,在领口演绎出一点妩媚。”
淳子看上海的女子,总是美丽的,所以她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寻找她们。
一点一点搜寻,很是努力的寻找,一言一语都不肯放过,找过来以后,再很认真很珍重的写她们。
像是她们留在上海的知音。
不过到后来总是:
林子里,杜鹃高昂的鸣唱着,一声接着一声,有悲悯在里面。听着,不觉心头一阵阵痛惜。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张爱玲,宋祁,邝文美,如此美好的人儿,怎么就没了呢?
锦衣华年都消散。
如果一身粗布的衣衫能够留住流年,如果一身破旧的衣裳能够让寂寞不来沾染,那么谁又稀罕一袭锦衣裹流年?
不过既然不能,那么流苏一般的冰凉丝线和刀片一般瘦硬的衣领,好歹还能竖起来一些凌厉,守护着华年年不能碎岁的生命尊严。
在锦衣流年都消散之前。
这本书,书名《旗袍》,骨感如书里记载的上海的美人儿。作者淳子,似乎还是样书,在图书光逛的时候,忽然看见上面黑白相间的花纹精致如同华服上面的缠枝莲,还点缀着蝴蝶翩跹,花纹繁复,色调简单。
在网上搜都搜不到的一本书,只怕还了去,它也如里面的过着锦衣的美人儿,会很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