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人土丁
(三)
土丁穿好衣服,告别了蒲公英又上路了,他要找到回白篷船的路。他感到一阵渺茫,因为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来到田野边的一条小路上,碰到了一只青蛙。
“嘿,你好,土丁大哥。”
“你好,青蛙兄弟,你怎么认识我呢?”
“我曾经听过你的歌声。”
“哦!原来如此……”
“只要你唱起歌,每个人都会认识你,因为你的歌声充满了善意。”
“青蛙兄弟,我迷路了,你能给我带路吗,我要找到那条两岸长满芦苇的小溪。”
“噢,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上次,我的朋友险些丧命,多亏了你的相救!”
“哦,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这一带我很熟悉,我会带你找到那条美丽的小溪的。”
他们终于在田野的尽头找到了那条小溪,他们欢呼雀跃起来,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谢谢你,青蛙兄弟,只要沿着这条小溪往下游走,我就能找到我的家了。”
“不用谢,你是我们的朋友嘛!祝你好运,土丁大哥!”
“谢谢,请回吧!朋友,再见!”
看到这条熟悉的小溪,土丁心里高兴极了,因为他有把握找到自己的家了。但这里只是森林的尽头,小溪的上游呢。然而,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充满了信心。他回顾刚才在空中看到的美景,心情非常愉快。那可是一番新奇美妙的景象,与地面上见到的是完全不一样。他哼起小调一蹦一跳地走着。
一路上有星星点点的野草花,白色的,蓝色的,小小的,密密的,很是素雅,一直连接着那禾苗和芦苇丛。荷花里的甲虫飞来,带着芬芳,询问土丁经历的故事。然后,他问小泥人:“你是要回家去么?”
“是的。”
“路远么?”
“归途虽然遥远,路却在自己脚下。”
“你看这一条龙的芦苇、灌木,连接着天边,一望无际,你何时才能到家呢?”
“只要我心中目标明确,然后坚持到底,总会抵达的。”
“精神可嘉啊,小泥人,你让我敬佩,祝你好运!”
虽然道理是朴素实在的,可是疲劳总是很容易侵袭旅人。他累了,坐在草地上休息。太阳快要偏西了,小泥人却才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他汗流浃背,双腿沉重起来。
这时,草丛里的一只小山牛看见了小土丁,问:“你能为我唱一首歌么?小音乐家。我旅行时曾经听过你美妙的歌声。”
“哦,那好吧。”他唱了一首美妙的歌儿。
小山牛很开心:“太美了,你的歌声真动听啊!”
小泥人听了他的话,感到疲劳一扫而光。他说:“天色晚了,我要赶路了。朋友,再见!”
“小泥人,谢谢你为我带来快乐,祝你一路顺风!”
路可真长啊!薄暮时分,晚霞起了,禾苗上结了一层晶莹的小水珠儿,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烁烁,沾湿了小土丁的裤腿儿,凉凉的。
夜幕开始降下来了,月亮还没有起来,星星的眼睛倒是眨得很欢,像是点缀在蓝色天鹅绒上的珍珠。附近蓊蓊郁郁的树林成了一幅模糊的淡墨山水画。白色的路也看不大明白了。该怎么办呢?他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助、害怕,因为他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时,附近的草丛里有荧光在闪动。荧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映入土丁的眼帘。忽然,这荧光飞了起来,像一颗小星星,又像婴儿一眨一眨的眼睛。哦!那是萤火虫。这只飞起来的萤火虫引来了他的同伴。此时,土丁才发现这里有许多的萤火虫。有的歇在草丛里,有的歇在树上,有的飞在空中。十几只萤火虫飞起来,真让人感觉那是一场流星雨呢。
“喂,土丁,这么晚了,你去哪呢?”有一只萤火虫关切地问。
“哦,我正赶路回家呢。可是,天黑了,你能照我一程吗?”
“噢,当然,帮助别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不是吗?”
有了荧光,土丁的目标不再渺茫,他心中又有了方向,有了坚持到底的信念。这时,他明白了:光明能引领人找到信念,而信念能指引人找回勇气和力量;光明能驱除心中的黑暗。
土丁终于借着荧光看到了那一片蘑菇房,而他的白篷船正靠在溪畔的嶙峋的岩石上歇息。
“噢,我终于到家了!”他高兴地说,“谢谢你,萤火虫,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哦,小土丁,小事一桩,快别这么说了。我还要去为其他的夜行人点灯呢。再见!”
“再见,我会想你的,我的朋友。”土丁说道。
走了大半天的路,土丁可真疲劳了。他回到白篷船,一躺到被窝里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白篷船顺流而下,小泥人继续“噜——噜——”地划桨,他从一片灿烂的阳光底下划进了一片巨大的树荫里,这片树荫可真大,树荫底下犹如黑夜。
小泥人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棵老槐树:“哇,这棵树可真大!”
这棵树到底有多大呢?小泥人感到很好奇,他把白篷船停泊在岸边,沿着溪畔斜坡爬了上去。
“啊!好大的树!”小泥人又赞叹了一番。
大槐树下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有点可怕。
小泥人轻轻地唱起赞美这棵大树的歌来解闷儿:“大槐树,叶子香。大树底下好乘凉……”
树梢上飞来的小鸟听到美妙悦耳的歌声,也唱和起来:“大槐树,叶子香。大树底下好乘凉……”
“是谁在这里大吵大嚷,吵得我做不得好梦!”一个粗重的声音像闷雷一般从树底的洞穴里传来。树上的小鸟吓得扑棱棱飞走了。老槐树有一片两片红叶被震得飘飘悠悠往下落。
小泥人停止了歌唱。一条灰斑蛇从洞里爬出,探出了高高的脑袋,吐着长长的芯子。
“你好!”小泥人跟他打招呼说,“我是小泥人土丁。”
“小泥人?”灰斑蛇说,“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一块黄土,一块曾经砸在我头上的黄陶土!”
“蛇先生,我真是一个小泥人!”
“不,在我眼里看来,你就是一团黄陶土,你骗不了我。三年前,我在荷花池觅食的时候,我正要吃食,正是被你这块可恶的黄陶土砸中了头,让我的食物——一只大青蛙给逃走了,还差点砸瞎我的眼睛……”
“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泥人,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灰斑蛇说,“哦不,你不是小泥人,你就是一团黄陶土!今天,我要把你用牙齿咬碎,用尾巴拍碎!”
“哦,不!蛇先生,你肯定是搞错了!不是我干的。”
“你以为乔装打扮成人的模样我就不认识你了吗!不,不,可恶的黄陶土!啊——”灰斑蛇把大树绕了一圈,高探出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泥人。灰斑蛇正要扑过去。小泥人土丁慌忙往溪边跑。他一边跑,一边说:“即使是我,也是无心的……”
灰斑蛇紧追而来,一边追一边嚷:“不是你,就是你的主人干的,反正都一样。况且你还吵得我做不得清梦!”近了,它用尾巴一甩,小泥人被甩出几米远,甩得他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来,他赶紧爬起来,用力纵身一跳,跳进了白篷船,紧急地拉上舱盖。
土丁只感觉白篷船颠簸摇晃得厉害。然后,听到外面“嘭嘭嘭”“通通通”的剧烈响声……白篷船被黑斑蛇用尾巴扫得摇来晃去,不过它这么一扫,也把船扫离了岸边静水处,白篷船顺着溪水往下游驶去。
行了一阵,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只听得隐隐约约传来灰斑蛇的一句“算你走运”……
船走了一程,终于驶离了那片巨大的树荫。小泥人土丁隐约感到,他似乎正从暗夜里走向光明——太阳依然在天空照耀。
船行远了,小土丁还是有些后怕。不过,害怕也有它的好处,就是它可以使正直的人儿变得勇敢,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