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时常在睡梦中听见滴答滴答的电子机械声,忽近忽远。也时常听见金属敲打的声音和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衣鞋摩擦过草丛,门板的砸落。每当梦境至此,我的心跳频率都会猛然上升。
然而梦境里的场景往往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只记得当时天色昏暗,时而有浓浓的迷雾。我大概能想起其中的几个地点,好像有废弃的村庄,危机四伏的军工厂,被人们历来称为恐怖圣地的荒废医院。。。。每次醒来后,我都会浑身疲惫,甚至有时是被惊醒的,还是被。。。自己的尖叫声。
这个情况我也告诉了身边的朋友,他们大多都没当回事,只是敷衍的告诉我是我自己压力太大了,放松点就会好的。但我明确的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样,我虽然是一名高中老师,但还不至于压力大到如此这般噩梦缠身,比起压力大,我隐约更觉得这是中邪。直到有一天,我的其中一个朋友让我想到了可能的解决办法。
“你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对吗?”
“对啊,要是知道的话也许就好办了。”
“其实我觉得。。。你下次再梦到的时候。。。可以试着不抗拒它。。。。。”
“啊?什么意思?你是让我顺着那个梦把它完整的做出来?那真的很可怕的好吗!”
“哎呀放心啦,你的梦里什么都有你来操作,你就是你梦境的boss啊,你还怕自己死在梦里不成啊。”
“我。。。。”
“更何况,你只有知道自己梦到的到底是什么,才能知道怎么处理啊。”
“。。。。好吧。”
于是,当晚,我忐忑不安地上了床。
根本。。。就睡不着。。。。
没办法,我只好选择了安眠药。。。。
不一会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远远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键盘敲打的声音。。。。。。
电子机械的声音。。。。。
我突然一身冷汗,但我努力平静下来了,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奔跑,可是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就这样,我成功进入了梦境。 这是出现过的村庄。
前面有个人影。太好了,找他问问清楚。
我拼命向他跑去。
我想叫住他,可是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嘴没办法长开来。
正好这个时候,看装扮像是律师的那位停在了我的面前,用后背对着我。明明大家都说不了话,我却感觉他在叫我救他。
反复的记忆驱使,我跑到他身边,娴熟的为他治疗。。。
他什么都没说就跑开了,我刚想吐槽他,却想起他应该也说不了话。他跑开的一瞬间,水塘倒映出了他的模样。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像极了被反复缝补的残破的布偶。
那我呢。。。。。我走到水塘边,看见自己与破旧的布偶并无一二,满是破洞的草帽,浅绿色的围裙和深绿色的手提工具箱。我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园丁。
突然,我的心跳猛然间加速了,一道红光在我身边照来照去。
快跑!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
我用余光看见了有一个庞然大物在追我,像是一只巨型蜘蛛,天哪。。。。
好丑。
我一直跑,想要摆脱这只丑蜘蛛。我可以说我从未感觉自己身手如此敏捷,我灵活地翻着矮墙,用门板砸这只丑蜘蛛,而且我似乎还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一分钟过后,我摆脱了它。
正好前面有一台机器,我知道这是一台密码机,我需要去破译它。
我理了理思绪,这场梦境的生存法则大致清楚了。梦境里一共有四个求生者,我是其中之一,我们需要合力破译五台密码机,才能打开大门逃出这里。梦境里还有一个监管者,会阻止所有人从这里出去。这样想了想,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反正就算死也只是在梦里,第二天一早我照样会活的好好的。
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我想的入神,可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眼看这台密码机就要被我破译了,偏偏头上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一瞬间就昏迷了过去。
晕乎之间,我感觉自己被蛛丝一样黏糊的东西越缠越紧,最后完全被包裹住。
好,好恶心。
我挣扎着。我看见周围的伙伴想来救我,但丑不拉几的蜘蛛一直在我身边不肯走,大家根本找不到时机。
不一会儿,一道黑烟之后,我消失在了梦境里。可我还是能以上帝视角观察他们。
一名律师和一名空军,结局都与我一样。
我醒来了。回忆这次的梦境却十分清晰。但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仍然捉摸不透。
我一看时间,凌晨三点。我打开电脑,登陆贴吧和愚蠢至极的知乎,组织好语言,把我的情况阐述并发布在了网上。我希望有人能帮我,我真的不想一直做这样奇怪的梦。
一个星期以后,有人联系了我,自称是名心理医生。而在这一个星期之间,我还找到了与我有相同情况的人,我感觉有了希望。周末,我去见了那位心理医生。
“其实你这样的情况,在以前是很罕见的。只不过现在越来越普遍。”
“那也就是说我这个情况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并不难解决?”
“我说的普遍只是相对而言,而且,癌症现在也很普遍,它很好治吗?”
“。。。那你告诉我,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你要相信我说的。”
“当然。”
随后,心理医生向我说明了我的这个梦,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玄幻。他说每个人都至少有两个人格,原本一个人身上的多个人格是紧密重合的,但是现世的社会压力越来越大,人格开始分散,一部分人就是我们熟知的人格分裂症。另一部分人他们的人格会变成显性人格和隐形人格,通常都是社会压力在逼迫他们坚持显性人格,但是实际本身又向往隐形人格的人,他们,都会通过梦境进入那场游戏。医生还说,这个游戏不是梦,梦只是一个通道,游戏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无法操控结果。
“我目前说的这些,你都相信吗?”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我想继续听下去。”
反正他不收费。
“你还记得你在梦里是什么角色吗?”
“园丁吧,大概。”
“那我猜,你一定是名老师。”
“你怎么知道?”
“。。高中老师?”
“。。。。对。你好像还很有经验。”
“当然,你并是我的第一个病人。”
“这么跟你说吧,你在游戏里的角色就代表了你的隐形人格,也就是你向往的人格。”
。。。。
是这样吗,我开始回忆一些教学琐事。
以前,园丁是用来赞誉老师的,可如今,它成为了一种道德绑架。学生屡教不改,我视若无睹终究良心惭愧,可我若教育了,在我的教学生涯中也曾有几个学生对我谩骂,甚至出手打我。但是学生是宝啊,我只能忍受。家长理所应当的只会认为,是老师的教育出了问题。别的职业都能请病假,老师却不能,发高烧依旧深夜批改试卷,换来第二天寥寥无几的订正。我有什么办法,都是我教育的问题。
我对家长这样的话憎恨至极:“我们孩子是什么啊,是祖国的花朵啊!你个人民教师要有园丁精神的呀,做个老师么要称职一点的呀,你看看我孩子这个月的月考成绩。。。。。。”
我有时候真的情愿当个园丁,不是情愿,是向往吧,那种浪漫的生活,即使体力活很累,但心至少是轻盈的。
“也许你说的没错。”
医生没有说话。
我又想到了那些“病友”对我说的,关于他们的故事。
律师姓张,就叫他小张吧。他其实是个出了名的不良青年,也就是大家熟知的,社会败类。有一天晚上,他和狐朋狗友喝醉了酒,他告诉他们,他想当律师。一群小混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大笑着,笑声尖锐刺耳。
“张哥,我们没听错吧?律师?tmd蠢死了,看看你现在,啊,出了名的街头霸王啊,多风光!是吧兄弟们?!还律师,真是。。。。”
小张告诉我:“其实那晚,我根本没有喝醉,我非常清醒,清醒到假装喝醉在说胡话。我那些不真心的话,什么抢这家店,那家店啦,什么打这个人,打那个人啦,都有一群白痴屁颠屁颠的去照做,但是我说出真心话的时候,大家却只当它是个笑话。”
小张的成绩很不好,老师和家长都说他没出息,以后一定是个混混,但小张并不是不认真,只是他的父母不愿拿钱给他补课,老师也只偏心教导那些优等生,像小张这种他眼里烂泥扶不上墙的学生,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反正也成不了才。
同样身为老师,我为他感到悲哀。
于是小张终于受不了了,真的去做了个混混,他几次想改邪归正,可是社会上那些丑恶的嘴脸,使他再也不愿意去做所谓的“都是为了你好”的假好人。
我联想到了以前我批评过的一篇作文,我对那个学生说你的文字三观不正。他是这么写的:
“人们都希望遇到的永远是善良的好人,却总是用正义将善良的本性逼成邪恶的外表。”
我当时告诉他,这种消极的文字不应该出现在高中生的作文里,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想,他一定是在嘲笑我的愚昧。
我又想到了空军陌斯儿,她在现实生活中是位画家,她的画作堪称惊艳,可是她素来为人低调,又不是专业美院毕业,所以她的作品总是被商业,私人侵权,且很少有人为她维权。那些不懂作品价值的人认为,一张破画而已,用了你的画是你的荣幸。陌斯儿一直想着去和这种黑暗的现实斗争,她渴望自己的画作被予以肯定,可一旦被肯定就一定会被侵权使用,她走到了身为画家却不敢作画的绝境。她想,做一名空军,去斗争,这是表面。空军,死亡率不低,她早就想过轻生,可是这样死后会换来社会的舆论抨击,如果战死,哪怕粉身碎骨,她至少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去付出,也不会遭人唾弃,这才是真实内在。
。。。我思绪回来了,我看着医生的眼睛,问他:
“如果我逃出了大门,我是不是就胜利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这个游戏没有绝对的胜利,只是看你的选择罢了。游戏里的人格力量是现世的人格力量操纵的,你逃出了大门,就说明现世的人格力量已经足够强大,隐形人格就会消失,梦境会消失,你的人生轨迹不会有所改变。而你被抓到椅子上送回庄园,反复如此,隐形人格会积累能量,当你在现世中选择将隐形人格转变为显性人格时,梦境也会消失,人生轨迹也会因此而改变。”
“那。。。既然是自己向往的人格,为什么求生者这么惧怕监管者?”
医生笑而不语,是苦笑。
我晚上回去搜了搜医生,发现他以前是名巫师。
当晚,我又做了同样的梦,这次,我没有让自己醒来,坐上椅子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来到了一个庄园。
我是一位园丁,这里有很多不同职业的人,大家都很快乐,相谈融洽。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求生者被绑的椅子的名字,它们叫狂欢之椅,也许是把孤独者送去狂欢的意思吧。
我怎么也没找到陌斯儿,她大概出了门,她还是想要作画的吧。
我想把我知道的告诉大家,告诉大家监管者是保护我们追求自己理想生活状态,理想人格的人,但是我不能说话。
我可能去想明白了,医生的苦笑是在告诉我,他们惧怕的哪是监管者,他们惧怕的是现实社会的舆论。
大家都在拼命的跑,现实中想跑进隐性,梦境中想跑回显性。在巨大的压力下,直面自己的内心,似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停留在游戏里的人不是能力不够,他们只是不确定,他们犹豫,纠结,不知道如何选择。
一批又一批,我看着求生者的面容变生又变熟再变生;一批又一批,我送着那些孩子熬过12年寒窗。
只有我犹豫了那么久。
既然如此,如果我注定要一直留在这里,那就让我去做监管者吧 。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好事只能那些看起来坏的人做的话。
[本文内容与游戏实际剧情无关,纯属个人脑洞,灵感来源于游戏第五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