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142）

到底凡事该不该有个结果？

小C和缝纫机二号的看法不一样，有许多事情，她都不想知道结果。说是不想知道，其实是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结果。比如她和父母的关系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比如她和小Y既相互信赖又不约而同地互相隐瞒，不过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正如缝纫机二号所猜测的那样，她已经染上了病毒。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和电视里的那些人有了纠葛。也许下一次她会听到那个每天都会见到的主持人播报她的名字，在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又有一个新增病例。

“你不去，他们也会传染。”

小C看着在阳台上晾了几天的白口罩，它一点被风吹动的痕迹都没有，静静地悬在空中，像个怪物。她又把视线慢慢转移到缝纫机二号身上，内心深处除了苦闷还有疑问，“会不会是那天？我把你从超市带回来的那天，也把病毒带回来了。”

“如果真是那天，那不管我去不去医院，他们都躲不掉。”

她和老贝，尤其是小Y密切接触的这几天，病毒早就顺杆爬到了他们身上。一想到这个结果，小C就更坚定地认为自己哪都不该去。

“可是病不会自己好，你每天晚上都会发烧，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发现。”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点。”

小C让缝纫机二号不必再浪费口舌，“等我把事情做完就去医院。”

“就为了这么个破娃娃？”

“它不是个破娃娃，他对我非常重要。”

昨晚的发烧让小C变得格外畏寒，她把毯子裹在身上，仍然觉得不停地有凉意渗进来。

“W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按照小Y教给她的方子煮了姜茶。连喝几口，才感到暖和。

“之前跟你说到哪了？”小C前几天才梦到过W，现在因为得知自己很有可能感染了MS，多少使她的记忆曲线有了波动，她想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曾口是心非，把W杜撰成一个和真实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关于W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得从头说起。

“你知道对我们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记得。我还一直记得他，哪怕他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缝纫机二号也记得很多事情，它记得和小Q看过的每一场流星，记得小Q闪光的样子，事实上，母星上的很多事情它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关于小Q的事情，哪怕再小它都记得，有时它会如数家珍拿出来再经历一次，这样的重复操作从不会令它厌烦。

“我现在想得少了，不代表我就不记得他了。”小C已经见过太多人，也曾经和许多人打过交道，但能让她始终记得的，除了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小Y，就只有W了。“我希望你能边干活边听我说，你也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自不待言，小C不用再说第二遍，缝纫机二号已经开始运作起来了。它这次特意放慢了动作，因为不想干扰到小C，于是小C伴着织布的声音开始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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