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

在五月周末九点的暖阳里缓缓苏醒,为水洗样蓝的晴空感到庆幸,再眯上眼睛努力回味昨夜梦境里与他温存的画面,嘴角也许会因此有微微的上扬,消磨掉贪恋被窝里温暖的时光。然后在约莫十点半的时候,在发梢、耳后喷上自己喜爱的祖玛珑,前往离家最近的一家星巴克,点一杯惯常的冰萃肯尼亚,翻开在读的《在切瑟尔海滩上》,间或写下一点自己的感触。

日子过得容易、舒适、惬意,也只有在这样的舒服里,林一才能忘记自己的处境,忘掉与他尴尬的关系,以免成为自我焦虑的布偶。尽管,事实上没有人真正在乎她与他的事情,甚至他都可能不曾认真将此放在心上,但却成了她前段时间每日必备的反省:她仔细揣摩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细细回味自己的每一份回复,她想藉此看到答案,却陷入越来越多的迷朦,最终一无所获。他就像个守株待兔的人,不是在等着她的主动,而是在等着答案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长出来。也许,他曾为此苦思冥想、辗转难眠而不得其解;又或许,这只是他躲避现实的方式。在他的意识里大概一早就有了对她的安排,但她的热情一次次地打乱了他的安排。他常年地呆在自我的象牙塔里冷眼嗤笑现实的愚昧,却又一再地选择了妥协,他可能已有了想要拥抱现实的冲动,但也可能还想要在里面再躲上一阵。

而林一在这段他避而不见的日子,选择清空了自己几乎毕生来全部的关于感情的记忆。那些明媚灿烂的午后,那些孤枕难眠的深夜,自己曾由衷的喜悦,或是撕心裂肺的哭泣,那些体验统统在那个瞬间被她清扫干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生了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忽然拥有了这样的勇气。那些存储在旧手机里的照片、截图、音频,在删除键按下的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加上已是长时间的储存,失去了经常翻看的习惯,清除的片刻便像不曾存在过一般,连她自己也只能依靠记忆的一些片段才能确认某些事实,但具体的前因后果就真是难以描述了。那一刻,林一是开心的。那个她以为会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就这么轻易地被放下了。她终于再度全然地属于她自己,不需要再记挂着谁而活着,她又可以完全地爱上一个人了。只是,这样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在过往抽离的同时,她发现,关于他的情感也随之消失了部分。原来,感情的清零,并没有那么高度的选择性。

林一带着对他“残疾”的感情,开始了她的“休息日”。她就仿佛是收到了他的感染,丢失了她一开始便有的决断,兀然孤独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关闭了向来的社交,切断了与一些人的联系,特别是那些同她有几分暧昧的异性,将大部分的时间打发在家里,只进行着本职的任务。有时候,林一会庆幸那些需要她去医院、学校的日子,因为只有在这些时候她才能确信自身与现实的关联并没有全然断绝,也只有这些事务不会让她在回到现实的同时激发她对“想与他结婚”的思考——林一对他的情感里,不仅是一份单纯的好感,更多的是有对婚姻的渴望。可是,在那次感情的清零中消失掉的恰恰是那幼稚的喜欢,要结婚的想法几乎成了思绪里的全部,却怎么也堆不出个成形的冲动。她在害怕,害怕得到的是他的拒绝,害怕自己这个重大的决定做得太过草率,也害怕这样强烈的渴望会毁掉她苦心建立的自我。因为,这已经不是爱情的问题,而是现实的责任。这是林一忽然有点理解他的地方,也是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确实比她年长。年少的时候你不会为自己的奋不顾身感到恐惧,甚至可能引以为傲,毫不介意日后的自己是否会哂笑于此,喜欢才是那比天大的要事。而感情的清零恰恰反映的是感情顺位的下降,她那些仗着好感而澎湃的热情便随着少了声息,就像一个本来借着酒劲打算大干一场的人瞬间被人浇透了。可是,在跳出感情的迷雾后他兀自是个合适的人,只可惜林一从未看到他明确的立场。

于是,感情的消磨成了一场无期的待业,林一也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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