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余清歌一梦欢

(一)

秋已尽,冬将至。拈一指流韵,把尘世浮华轻轻拂落,耳畔,空灵的乐音隐约传来……

这样的季节,卸下一身的疲惫,在跳动的音符中,看云淡支离,叶落无痕。此时,音乐,在体内悄悄流淌着,以清纯的姿势出现眼前。

那清姿,如琼瑶笔下纯情少女,没有惺惺作态,忸怩作秀。它端庄含情,从心灵深处出发,唱着欢歌一路前行。遇山而过,委婉轻吟;遇水相溶,潺潺而歌;或击岸,或拍岩,或吟咏;动情处,似灵魂在呜咽,又似风铃低低吟和。欢快的、忧伤的皆慑人魂魄,震憾心灵。

夜,清幽宁静。闭上眼,感受音乐带给的惬意,所有浮华仿佛不曾来过。此刻,只要轻启朱唇,音符便飞奔而出,跌落红尘,丝丝清新瞬间弥散开来……曲声,似天簌般徘徊耳际,时而,雨意缠绵,哀婉情深;时而,流沙漫天,铿镪浑厚;时而,云水禅意,空灵透明。

恍惚间,走进云雾缭绕的空谷幽境,草色闲亭下,一位佳人,白衣素裳,周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女子纤手抚琴,衣裙在行云流水般的音律中轻轻摆动,与我遥遥相望。耳畔松涛阵阵,乐音飘飘。轻轻拭去眉间的惆怅,无数音符籁簌而落,缀成根根琴弦。抚琴的刹那,心随弦动,弦随意动。

沉浸在音乐中,红尘中的是非恩怨,不觉消散。原来,悲欢离合,不过是生命中一场华丽的转身。曾经演绎的真情,不过是生命中一幅素锦残帛,一场虚空而己。转瞬,皆淡然。

一些人,一些事,终随乐曲消弥无痕。不懂音乐不打紧,只要拥有一颗空灵、澄澈的心,足矣。想来,音乐,也需用心聆听,需有知音。

或许,知音就是自己的心灵。

(二)

携一袖轻风,轻叩紧锁的重门,茫然伫立在空旷的原野上,耳畔乐曲声声回响耳际,似乎我的身旁除了音乐,再无它物。

尘世如烟,往事如梦。一曲音乐,触动着我的灵魂。或午后,或寒夜,亦或安静的早晨,轻启音乐,欢快、流畅的旋律回旋耳际,不觉,一天的疲惫消散殆尽。此时的我,不必为红尘纷争伤神,也不必为明天而劳碌,那是属于我的世界。若可以把时光剪断,裁成音律,系在流年的光韵里。我一定努力去做,哪怕耗尽生命,也在所不惜。

古来,音色、曲意相谐相通者,视为息息相通,浑然一体。若只闻其声,不知其意,那就有负曲子本身了,没有必要听下去。即便听着,也枉然,辜负了作者的一番心意。

想来,能悉心阐释,身心相融是一种理想的境界。我是做不到的,也静不下心来聆听。入耳的是旋律,入心的却是茫然。想及至此,暗自道声“惭愧”,生生的负了这天簌之音。

每天忙忙碌碌,在红尘中流离辗转,一颗心早已沾满灰尘。也曾向往桃源世外,安享宁静。也曾抛却诸多烦恼,醉于音乐中。即使弃了喧嚣梦影,卸了沉重粉饰,素心尘土,终日徜徉在音乐中,也无用。仍不得要领,不能身心皆入。“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或许只有东坡居士可以做到了。

时光如梭,将前尘旧事编织成网,网住了灰暗,罩住了缤纷。当喧嚣乍起时,我安静的回到网中,以词为榻,以曲为被,让心灵在音乐中沉睡。也许狭小的空间,无法给予我宽阔的天地,却让我学会安静的聆听发自心灵的呓语。

而今,在音乐的天空下,诗意的拈花,微笑着扫云。以淡定的微笑,看秋梦无痕。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美丽。

(三)

暮色寒天,幽窗疏影。流风,扯起白雾,在一旁素手拨弦,低低吟唱,一世的繁华吟落窗前。

隐约,二胡如泣如诉的音色传来,徘徊在耳际。曲声,空灵呜咽。似远非近,似近非远,恍若走入太虚幻境。思绪瞬间恍惚起来,心,在流水般的声韵里怅然若失,一切恍若隔世。

点亮纱灯,隔着轩窗小径,悄然凝眸。游离于四季之外的情愫,乘着月色,踏着流光,在暗夜的深深处,朝我张望含笑招摇。落寞的蔓藤,把往事拼成一幅水墨画,拼命的举过头顶,恣意的摆动腰肢。流年里,似乎生命的全部,只为飘动的音符,即使舍上整个性命,也在所不惜。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静静地欣赏着……

风,乍起。音乐隐隐藏于四周每个角落,如同我是外来入侵者,蓦然的闯入,打扰了他们的安宁,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那瞬间,没有感动,只有惶恐。很多时候,音乐需心神皆入,才能真正走入那片天地中。

曾经,把思绪置于缥缈的音乐,感知生命的愉悦。也曾,把落寞放逐其中。尽我一生的虔诚,静静守候没有归期的允诺。纵然成为过客,也会固执的等待,相守彼此的诺言。“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不是音乐人,却偏偏爱上了音乐,以音乐为伴。虽没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劲势,却可把自己融入,在缠绵的旋律中体会红尘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如此,不管花开花落,缘聚缘散。青袖舞处,依然相守彼此的诺言。

我知道,所有的故事已如繁花开尽,也知,所有的繁华已如落叶归尘,一切是宿命。西窗下,东篱边,带着淡淡的笑容,在风的轻吟中与音乐相逢。也许来时的路上,早已相逢,我不记得了。擦肩而过的刹那,飞旋的花瓣落满衣衫,我分明听到梵歌清音,从遥远的天际缓缓飘来。蓦然回首,唯暗香残留,已无声。倏地,心痛不己。不为别的,只为生命中那些感动。

那一刻,我是快乐的,我听到生命在唱歌。

(四)

流年,漫过红尘,在耳边低吟浅唱。抬首,冷风残月,洒下一地沁凉,所有音符汇聚窗口,化为风铃悬于檐角,风过,“叮铛”作响。

逐低眉,敛容。为自己沏杯清茶,看茶叶在杯中来回翻滚,浮上来又沉下去,浅斟慢啜中品味其中味道。恍然间,明白,原来音乐也如这杯中的茶,初品无味,再品已入心。

无语含笑,清音梵曲,有如天簌之音,自当有缘人解之,若遇得,定会珍藏于心,时时拿来上心,久不能忘。若瞬间的热情冷却,那就再无乐曲可听,也和音乐无缘,至少,连朝门内张望的机会也没有。

音乐,让我回归生命最初的质朴和单纯,没有喧哗和刻意,只有感动。曾经的落寞忧伤,随音乐慢慢沉寂,渐至无痕。心里,多了一份安然,一些澄澈。眉梢浮现的只有笑意,一丝温柔悄然滑落,眼中,心中跳动的皆是音符。

心香点点,红尘路迢。身心疲惫时,莫如把心置于音乐中,隔着夜色,隔着文字,彼此牵手温暖身心。因为,音乐可以感知那份暖,那份爱,还有那些久违的感动,让我知道,那颗柔软的心还没有变硬。

如此,别无所求,足矣。

问世间,何物能自娱?情深缘自浅,如南柯一梦,惟音乐长久的驻足心中。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处,自有暗香盈袖。曲里,凝了一丝浅怅和低语。曲外,暗香悄然弥散纸端。空灵、澄澈的韵律抚过韶华时光,一抹浅笑藏于眉梢,浮于曲里曲外……

于是,明白,世间诸事皆可拂袖而去,惟余清歌常存梦里,悄然展露欢颜。

蓦地,音乐,渐次响起,轻盈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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