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凫雁(4)

苍黄二老同时拱手道:“遵命!”黄纡紫道:“不知姑娘如何赌法?”胡绥绥指着主楼下一棵大树,道:“我在地上打不过你们,但你们在树上却打不过我。我们就去树上切磋切磋,如何?”天子李恒听到要去树上打,顿时十分开心,抚掌道:“好好好,你们便去树上打一场,让孤好好看看!”

苍黄二老见皇上已经应允下来,只好问道:“那树上比试,如何定胜负?”胡绥绥笑道:“这便容易了。打断树枝者、主动落地者、在树上被打落者便算输了。”苍黄二老急于打败胡绥绥,便点头道:“好好好,就按你划下的道道来决胜负。”胡绥绥又道:“且慢!”苍黄二老内心急得不行,说道:“又怎么了!”胡绥绥嫣然一笑,道:“既然立了规矩,便请白纸黑字写下来,好叫众人评判。”李恒点头道:“原该如此!”当下便叫卢之钧写了比武规则,粘贴于二楼栏杆处。只见八尺见方的纸上写着:

比武规则

苍黄二老与胡绥绥相约于树上比武。

打断树枝者,负

主动落地者,负

被对方打落地者,负

三人在树上比拼时间不计,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胡绥绥见比武规则高高悬挂在二楼,众官兵也看得一清二楚,便跃身上树,道:“我再讨教二老的高招!”苍黄二老见胡绥绥主动飞身上树,当下一左一右,也飞到了树上。苍黄二老杀心已起,相互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暗道:“此番交手,就算不能杀了你,也要让你受重伤!”

南方多树,犹多细叶榕。主楼下的细叶榕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年树龄,树干粗壮,两人不能合抱。树干上许多气根垂下,落地生根,气根如鸡蛋粗细,却也十分牢固。树干在离地六尺开外开始分叉,整棵树高近七丈,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却高出了主楼许多。

李恒见三人皆跳到树上,急忙喊官兵在树下点起火把和灯笼,透过细密的树叶,却见胡绥绥站在树中央,双脚各站在一根树枝上,魏魏颤颤。苍黄二老也各站在一根树枝上,分两侧,一上一下盯着她。

只听黄纡紫大喝一声,从上而下,如苍鹰扑兔一般直击胡绥绥头顶。黄纡紫急于拿下胡绥绥,是以上手便全力施为,一时树枝摇曳,激得许多夜宿的鸟儿从树里飞起来,扑棱棱逃向远方。胡绥绥中了一掌后,只觉身形移动稍滞,当下不敢迎掌,只好在树上跳来跳去,躲避黄纡紫的掌力。细叶榕虽然叶子多,但枝干却极有韧性,一些细小的树枝在黄纡紫掌风之下,虽然落叶纷飞,但树枝却不曾折断。苍松柏见胡绥绥四处躲避,却没跟在黄纡紫身后,而是反着方向包抄。众人只见树上人影不断穿梭变幻,落叶纷纷。

苍黄二老斗不多时,心中暗呼不妙,胡绥绥虽然在树上不断奔逃,但一直借着树枝的掩护,是以让苍黄二老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因为二人虽然掌力刚强无弼,却不敢全力击出,只要掌力打折了树枝,便算输了。三人追了一阵,便如猿猴嬉戏一般,在树上不住穿梭。苍黄二老渐渐急了起来,黄纡紫见落叶繁密,当即运气于掌,掌风挟裹着树叶向胡绥绥激射。围观之人只听“咻咻咻”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树叶从树中急射而出。

胡绥绥在树上奔跑,却也十分不易,她既要选择粗细适中的树枝,又要躲避飞射而来的叶子。但射来的叶子呈放射状,她往往需要跳跃得更快,才能躲过树叶的侵袭。饶是如此,她身上还是被不少叶子刮到,衣服被叶子刮了十几道裂痕,身上和腿上还有血迹。

苍松柏见胡绥绥在树上腾挪跳跃,不断躲避,当下算准方位,见胡绥绥往前飞踏时,轻喝一声,便一掌突然偷袭而去。胡绥绥正全心躲避,不料苍松柏来势十分迅捷,当即只好使了一招“千斤坠”身形直往下降。黄纡紫见有机可趁,当即双手前臂在胸前轻转,两手手心相对,刹时间鸿蒙神气聚集于两个手掌之间。只听破空之声大作,黄纡紫双手向胡绥绥推去,鸿蒙神气夹着树叶笼罩着她。只听“梆”一声炸响,胡绥绥身上中掌,她整个身体被卡在树干上,“哇”一下呕出一口血来。

苍黄二老道:“嘿,你输了!”胡绥绥吐出口里的血,道:“我没输。我只是中掌,又没有被你们打落到地上。”李恒心疼道:“姑娘,你便认输罢,我命他二人不得杀你便是。”胡绥绥听得李恒的叫声,忽然喊道:“苍黄二老,我就算输了,也要先杀了皇上。”话音刚落,只见三根七寸长的竹枝刷一下,向着李恒的上、中、下三路飞去。苍黄二老大急,身形急晃,便要去截那竹枝。蓦地里又听“嚓”一声,竟然是胡绥绥从树冠急射而去。黄纡紫、苍松柏二人身形如电,快速飞向李恒。胡绥绥当初挥出竹枝时,并不敢真的刺杀皇上,故意压慢了竹枝的速度。

黄纡紫身在空中,见一道黑影从树梢向天空急飞而上,当下左手去捞暗器,右手解开戮天印,便往树上的人影打去。那戮天印本是仙器,飞行速度快逾闪电,只听“噗”一声,戮天印竟然击中了黑影,那黑影便软软飘了下来。黄纡紫在祭出戮天印的同时,已经轻舒左手,稳稳将三枝根竹枝抄在手里。众人再看,被戮天印击中的黑影,竟然是胡绥绥的外套!胡绥绥趁众人抬头之时,竟然溜到地面,使出“竹风步”轻身术,如一道轻烟一般,穿过众官兵,飞快逃离了都督府。

那李恒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抹了抹额头,但他极喜胡绥绥,此时不以为忤,叹道:“这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竟能从苍黄二老手下逃走。”苍松柏十分不甘心,道:“她已经落地了,这场比武还是她输了。”李春风见苍松柏大言不惭,笑道:“胡姐姐虽然落地了,但是你们二人也是落地了,都判负,也不过是平手罢了。如按落地时间计算,你们比胡姐姐还要早落地呢!”苍黄二老愣了一下,也无法反驳,只得跪下道:“臣二人防范不得力,以致出现刺客,还请皇上恕罪!”李恒想到三人相斗,十分兴奋,连连摆手道:“无罪,无罪!”

第二天一早,何凌云起床后,看到胡绥绥没回来,心中甚觉奇怪,说道:“这胡徒儿不知道昨晚偷菜偷得怎样了,也不见回来。”当下也无心再去寻找,便告别白彪等人,只身前往楚庭贡院。楚庭贡院已经聚集了许多考生,大家都偷偷在传递一个消息:天子要亲自选拔举人了。唐代以来,天子只有殿试时当任考官,却从未有过选拔举人之说,各考生心中都知此次选拔非同小可,如能得到皇上的认可,那明年的殿试便能占有先机。一众考生内心皆紧张而彷徨,有人仍在背诵诗句名篇,以便应对皇上的提问。何凌云见郑礼仪摇头晃脑而来,竟如已经高中一般,心中不禁有些羡慕。

郑礼仪见到何凌云,轻轻拍了拍何凌云的肩膀,说道:“今年中秋,便去上东京陪我考试吧!”言语中竟如已经中举一样。何凌云道:“恐怕希望越大,则失望越大矣,说不定你今天第一个被淘汰!”郑礼仪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楚庭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各考生鱼贯而入,依次排好。未几,宦官高喊:“皇上驾到!”众考生俯首下跪,山呼万岁,却无人敢站起来。只听一人说道:“都站起来吧!”何凌云只觉声音有些耳熟,便跟着众人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又听道:“赐各学子抬头,与皇上平视。”何凌云缓缓抬头,赫然见台上着黄袍者,竟然是李心亘!而李心亘身后站着苍黄二老!何凌云心道:“当今天子叫李恒,看来是把‘恒’字拆成‘心亘’了。”何凌云突然心中一痛,暗道:“哎呀,不好!这李恒是天子,那末李春风便是公主!”当下心头思绪万千,身子也轻轻发抖起来。

何凌云还在胡思乱想,蓦然听到扑通一声,又有一人不断磕头,呼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何凌云心头一紧,根据声音判断,求饶之人便是郑礼仪。何凌云暗暗点头,前天郑礼仪还赶走李恒,不让李恒坐他包下的桌子,如今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了。

果听李恒怒道:“你目中无人,但也不是罪大恶极,我也不杀你,便革去你的功名,终身不得入士!你父亲是楚庭道首富,我便抄了你们家族的家产。这也算是对你的惩戒了!”郑礼仪瘫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口中不断谢不杀之恩,随后便被官兵拖了出去。何凌云想到刚才见面之时,郑礼仪还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却如死狗一般,心下不由暗叹道:“世事无常,却也不过如此!”

众学主皆是读书之人,手无擒鸡之力,蓦地里看到天子发怒,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大声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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