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大抵是所有的母爱应该细腻绵长,时光刻录的印记在她们的眼角开放,在眉间驻扎,在岁月中老去。

她们是最卑微的物种,卑微到尘土里跟夏蝉同眠,却一年四季无休止地和时间赛跑。

求求你,时光。让我的女儿别这么快长大。

我还没有拥抱过她瘦弱的肩膀,因为她的哭泣永远是窝在被窝自己环抱着自己;我还没有好好抚摸够她天真的脸颊,因为她天真无邪的模样跟我最初一样;我还没有传授她好好活在这世上的知识,因为这个世界越来越匆忙,我不想让她迷失在黑夜的欲望……

求求你,时光。让我的身体别那么快老去。

脸颊,流失的胶原蛋白,对沟沟壑壑的皱纹缴械投降;眼睛,心灵的窗户,已经蒙上深深的一层灰和白内障;头发,最爱的引以为豪,却偃旗息鼓褪了衣裳;手掌,干裂粗糙的忠仆啊,委屈了你那么久,却依旧没有创造出新的天地;

双脚,十个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活得美好,身上的伤疤,心上的痛……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不被岁月宠爱的孩子。

哪怕在青年时期冰雪聪明到人尽皆知,也终于尝到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4岁的孩子回到娘家吃重新开始的满腹心酸。

那时候,她还没发病,舅舅还没出车祸,外婆还没与世长辞,屋门后的桥还有被炸毁,老屋还没有拆毁,小伙伴还没失散,我的世界还没有崩塌,我还不需要怀念童年。一切都是我最安逸快乐的模样。

我跟小伙伴爬树偷野枣,我跟小伙伴在田垄上奔跑,我跟小伙伴去河边钓龙虾,我跟小伙伴去田间捉青蛙…那时候的母亲,永远会笑着看着向她飞奔而来的我,露出世界上最美丽的微笑,嗔怒着用她不宽厚的手掌擦去我脸上的小泥巴。

挖掘到最美丽的母亲的时刻,那便是有天撒野归来,看见母亲站在木门中间,向远处的我挥着一个绿色的小玩物,脸上的兴奋跟我红扑扑的脸蛋一样“nūnǔ,快过来快过来!~有好东西给你~!”嘻,多可爱的母亲。凑近一看,原来是我在某家店看到的钱包,当时一眼爱上便无法自拔,母亲跟我说,我太小,还用不到钱包。哦,原来这叫钱包。带着巨大失落的自己还是被被用小伙伴一起玩耍的乐趣所冲刷掉。谁知回去后便收到了这个心心念想的礼物,那时哪会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想。

后来拆了房子,那个钱包就一直躺在我的抽屉,看着它的体积从大变小,样貌由新变旧,却从未改变过它的重量—一个单亲母亲尽最大限度想拥有最快乐的女儿的爱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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