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66）拒贿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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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都市】津渡（65）新气象
学校办公楼后面，常有两辆同样款式的帕萨特停在一起，这难免成为人们的话题，情侣车的说法也传到了东方的耳朵里。有一天东方正停车时，看到苏兰也在停车。东方等苏兰从车里出来后，建议道：“苏校长，你的爱车以后尽量不要停放在我的旁边行不行？”
“为什么？”苏校长不解地问。
“帕萨特，排排停，有人说是老感情。你没听说过情侣车的说法吗？”
苏兰脸一红，道：“是哪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在背后乱嚼舌根的？”
“名实相符我也认了，什么也没干，背个空名，我冤不冤呀？”
“朱校长，是你想多了吧？我还以为你是柳下惠呢，哪知道你和其他臭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苏校长，我就是臭男人一个，哪有资格当柳下惠呢？不过，你也不要太相信柳下惠，据说有美女坐于怀而不乱，不是他真有强大的定力，而是他那儿不行。”
“呸，你好大的胆子，居然非圣非孔，篡改经典，惑乱人心。”苏兰杏眼圆瞪，抨击东方对先贤圣哲的大不敬。
受到批判的东方，继续大放厥词:“倘若柳下惠先生怀拥的是苏美女，我估计‘坐怀不乱’得改成‘方寸大乱’了，哈哈哈哈。”
教务处的小邓走过，问道:“朱校长，一大早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朱校长道:“苏校长刚才说，有个学生设计的校服，用的是卡通人物，特好玩。”
小邓嘴上附和着说确实好玩，心里却道，这个朱校长，怕是有病吧？卡通人物有什么好玩的？
等小邓走远之后，苏兰笑道：“朱东方同志，厉害啊，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了。”
这时，又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东方换了话题：“那个，到哪一步了？”
苏兰知道他问的是校服的事，道：“哦，厂家已经把样品送过来了，我正打算告诉你，让你抽点时间过来看一看，把把关。”
校服的事，一直是苏兰盯着的。校服设计大赛，分春秋装和夏装，学生评委打分，经过初赛复赛几个环节，评出了一二三等奖，并颁发了奖品，奖品是经典名著。也有学生和老师提出过用西服作校服的提议，考虑到学生要上体育课，学生中有一部分人跑通学，换装会有一些不方便，因此议定暂不考虑西装。
有些熟人找到东方，想做校服的生意，东方告诉他们，学校校服采取公开招标的方式，欢迎你们前来投标。有些人本来就是抱着提篮子的心思来的，听说要公开招标，也就作罢。
得票最高的春秋装是一款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夏装是白色T恤蓝色西装短裤，活力十足。款式定了，剩下的事就是面料的选择了，关于面料，苏兰提出了几个要求：耐磨，不起球，吸湿排汗，舒适。厂家根据这些要求，最后确定布料选用含棉量不少于70%的涤棉，价位会高一点，不过，学校和厂家直接对接，没有中间人赚取差价，学生应该能够承受。
下午东方参加市里的一个会议，会议还没结束，东方皮包里的手机已经振动了数次。待会议结束，东方急急赶到桃花湖208包房，人都到齐了。今天是皮爱国的生日，除了常聚的一帮人外，抬子山水库的杨主任和建行的汪行长也在场。东方已经缺席了好几次聚会，孙老板叫服务员在一个大杯倒三小杯酒，放在朱校长的面前，道：“朱校长，自从你当了一把手之后，我们的聚会你缺席了好几次，按老规矩罚你三杯。”
“你们这些资本家，有钱有闲，哪里能体会到我们这些人的辛苦？有两次聚会，我是在来的路上被叫走的，有人作证。杨主任，汪行长，你们俩帮我说句公道话。”东方道。
汪崇远建议道:“不罚酒也行，你说个段子，要把我们都说笑了，就放你一马。要说不笑我们，罚酒还是要喝的。”
“说段子那可是我的长项，听了我的段子还没有人不笑的。”东方道，“话说有父子俩去大酒店吃饭，看见桌子上有一盘芥末，都不认识。儿子舀了一勺吃了，当时泪如雨下，他爸看见，就问，你怎么哭了？儿子憋了一口气说，没事，爸，我想我妈了，她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爸听了也舀了一大勺吃了，当时眼泪哗哗的。儿子见状问他爸，你怎么也哭了？他爸说，我也想你妈了，她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坑爹玩意。”
大家都使劲绷着不笑，孙二娘说：“你看，这个段子没人笑，你得再说一个。”
东方想了想，道，“话说有个领导叫司机把赃款送回家，并叮嘱不要让别人知道。司机将钱塞内裤中，到领导家，问夫人：‘家里有别人吗？’夫人说：‘没有。’ 司机说：‘那好！’边说边解裤带。夫人急了，说：‘你可不要乱来！’司机说：‘我给你钱。’夫人嗔怪道：‘给钱也不行，老公知道后不好！’司机说：‘就是领导安排我来的，还说不让别人知道。’ 夫人抿嘴一笑，边说边脱衣服：‘这个王八蛋，太官僚了，这事也安排别人来干！’”
这下众人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东方道：“带色的段子你们就笑，你们这些重口味的家伙。”
杨主任端着酒杯过来，让东方给他的外甥女联系一所初中，外甥女现在在广州读六年级，东方道，行，你把你外甥女的基本信息发一个到我手机上。
酒宴结束，有的打麻将，有的喝茶，东方说同学黄和平的岳父过世了，今晚要去磕个头，已约了陈所长和左所长同去，因此自己先走一步。
到了殡仪馆的门口，左新明要去买鞭炮花圈，东方说我车上有几条烟，就送烟算了。黄和平已经升任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队长了，厅里坐着的有不少穿警服的人。有几桌打麻将的，其中一桌是几个同学在玩，古力林凯吉葛俊谢小米各坐一方，傅毅君坐在旁边观场。东方磕过头后，走过去和古力几人打了招呼，也坐在旁边看牌。傅毅君递过一支烟，东方把火点上，听一男一女打丧鼓，打鼓匠也开始时兴使用扩音设备，再也用不着扯起喉咙喊了。大部分人都在打麻将和跑胡，只有一些当地居民在听书，他们听着书，吃着瓜子，抽着知客事装的烟，到了半夜，还可领一张宵夜票，如果不吃，还可换现钞。两个打鼓匠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四面瞅着，连逗听众笑的色情桥段都无心卖弄了。东方告诉傅毅君，鼓匠的收入不得了，鼓槌几敲，一晚上就有大几百上千的收入，鼓王的工钱还要翻倍，有老师都想改行当打鼓匠了。傅毅君说，想改行的老师纯粹是过哈嘴巴瘾，你真要他们改行，他们又不干了，他们丢不下那个面子。
里面太吵，东方和傅毅君说得吃力，于是走到外面说话，东方说，你把你们学校中层干部竞选的相关资料给我弄一份，我们近期也打算试一试。
外面露气大，两人站了会儿，又回到麻将桌边，东方说：“打出输赢来没有？不打了，到了我的地盘上，我请你们去吃夜宵。”几个人推了牌要走，葛俊说，老朱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我的将一色已经落听两圈了，唉，可惜了我这盘好门子。林凯吉笑他，你哪次都这样，逼歪了怪马桶。
九三鸭霸王店内店外摆了好几桌，年轻人居多。东方他们找了个安静一点的角落坐下，点了卤的鸭爪，鸭脖，鸭头，鸭肠，猪脚，印度飞饼，两盆粥，啤酒。葛俊坚持喝白的，说啤酒不过瘾，东方叫了两瓶赖茅。东方肚子里又装了几杯白酒，才晕晕乎乎地散场，临走时告诉他们，学校竞选中层干部，请他们当评委，来了的有红包，没来的下次罚酒。
回家冲了个澡后，摸索着上床躺下，佳慧醒了，闻到一口酒气，问：“晚上又灌酒了？”
“没办法，皮哥的生日，喝了几杯；后来到殡仪馆，又遇到古力葛俊这些鬼，喝了几杯。”
“有个人来找你，说是做校服的，走的时候丢了个大信封，我追出去，人已经走远了，信封在床头柜上。”
东方开了灯，把信封拿在手上掂了掂，骂道：“这狗日地蛮舍得，只怕有万把块。”
佳慧道：“明天退给他，他想虾子换鲤鱼。”
东方道：“娘子说的没错，这些家伙精得很，从不做折本生意。熊老二他们把送出的礼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上班后，东方打电话给苏兰，叫做校服的老板到他办公室来一趟。苏兰拿了份文件过来，说是参加了市政府绿化办的会议，吃财政饭的每人要捐300元款，直接从工资里扣，用于城市绿化。她看到桌上的信封，说：“你叫那老板来是为了信封的事吧？他给我也送了个信封，被我退回去了。”
东方道：“这些人的招数很简单，就是拿金钱开路，基本上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也，我们多少党的干部，就这样被拖下水了啊。”话语里不知不觉有了忧国忧民的情怀。
苏兰扑哧笑出声来，说：“上周我代替你去参加关于整顿干部作风的会议，你刚才的讲话特像纪委周书记作的报告。”
东方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以前听到那些官话就烦，怎么自己刚才顺嘴就说出来了，看来官场对人的话语体系的影响是巨大的。
苏兰提醒他，300元的捐款对于教职工来说不是一个小数，上面讲了，要做好职工的工作，不要讲怪话。
东方道：“他们的心真黑呀，上个月刚扣过100元的转业军人安置费，比拦路打劫的还来钱，打劫的还要拿个道具在那里背几句“此山是我开”之类的口诀，政府连这个工序都省了。这样吧，下次开会你讲一讲，还是跟上次一样，先从工资里扣，等期末时，学校给他们补回来。”
东方双腿搁在桌上看报纸，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东方放下双脚，道声"请进“，只见门缝里伸进一个脑袋，往里探望一下，才拖着臃肿的身子，小步快走，距办公桌一米处站定，躬着腰敬了支烟，拿着打火机等着点火。东方眼睛看着报纸，摆了一下手，让他坐下，心想，这家伙适合做太监。
来人一眼看到桌上的信封，心里忐忑起来，过了好长时间，才听到一句“你是做校服的?”
“是的是的。”
“这信封是你的吧？麻烦你把它收回去。”
“朱校长，一点小心意，请多多关照。”
“你不收回也行，我把它上交给廉政账户好了。”
“好好好，我收回我收回。朱校长，我见到过廉洁的干部，但从没有见到过像您这样廉洁的干部。”
东方想，先前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厮如果做不到李莲英的位置，那就屈才了。
“你不要帮老子戴高帽子，把心思放在校服上，确保校服穿在身上舒服，价格学生能够接受，不要做一锤子买卖，把自己以后的路堵死了，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保证不折不扣地按您交待的去做。”
东方眼睛又放在报纸上，校服厂的老板躬身退了几步，转身要走，东方鼻子哼了一声，这人又慌忙从桌上取回信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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