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次举行了周国国都洛邑的阅兵式后没多久,楚庄王又迎来一个利好,楚国王室和若敖氏的最后较量也终于分出胜负,楚庄王最终消灭了内部的心头大患,从此楚国不再是若敖氏的天下,而是他楚庄王一言九鼎、令出如山的楚国。由他独裁领导的楚国将赢得第二次南北大决战的胜利,他将正式成为天下真正的霸主。
公元前605年,也就是楚庄王问鼎中原回来后的第二年,由于这次的壮举,楚庄王的声威大振,在楚国臣民中的威望达到顶峰,被全体楚民族人民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民族英雄。于是反斗先锋蒍贾在这一年利用当时的楚国令尹斗般的一个破绽,趁势发起了对若敖氏的总攻。
这个破绽具体是什么,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蒍贾提供了某种证据,向楚国最高法院起诉斗般有谋反的企图,这个证据确凿到连若敖氏二个家族也找不到为斗般申辩的理由。楚国最高法院经庭审认定斗般谋反罪成立,依法判处死刑,经楚庄王批准后立即执行。
若敖氏遭受重大打击,又一个若敖斗氏高官因谋反罪被处死,这已经是第三个了,而且是官职最高的一位。虽然楚庄王大度的表示这只是斗般一个人的独立事件,与若敖氏无关,他还是信任若敖氏的,为表诚意,他宣布升任现任司马斗越椒为令尹,不过同时现任工尹的蒍贾也跟着升了一级,替代斗越椒担任司马。
但若敖氏的权贵们也不是傻子,蒍贾的告发,要相信是他出于对楚国、对楚王的忠诚,真是鬼才相信。这就是一次针对自己若敖氏有目的、有预谋的攻击行动。
先干掉自己若敖氏的首领人物斗般,再把楚国兵权交给若敖氏的敌人蒍贾。现在不反击,下一步就会把我们若敖氏来个一锅端,大伙反了吧。
斗般被杀后,若敖氏现在的首领斗越椒片刻也没迟疑,他率领在首都郢都的部众绑架了蒍贾,随即杀死了他。明目张胆的杀死朝廷刚刚任命的三军总司令,这回是真的叛乱了。
而且由于这次领导反叛的是现任楚国令尹斗越椒,是若敖氏现在的首领人物,因此这次叛乱与斗宜申、斗克那二次不同,他们二人叛乱时都不是若敖氏的首领,当时的若敖氏首领是忠于楚王的成大心和成嘉,当时斗宜申、斗克不仅是楚国的乱臣,同时也是若敖氏的叛逆。
现在斗越椒领导的是全体若敖氏族人参加的叛乱,整个若敖氏终于和楚国反目成仇,从楚国王族贵胄、国家柱石,一夜之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
斗越椒杀死蒍贾后,逃回若敖氏在河南南部南襄盆地的根据地,聚齐本族精壮准备攻打楚庄王。
这一招突如其来,倒让楚庄王有点措手不及。本来一切尽在掌握,搞个罪名先把若敖氏首领令尹斗般干掉,再剥夺若敖氏二号人物斗越椒的兵权,慢慢的给若敖氏来个温水煮青蛙,炖他一锅青蛙汤。
没想到斗越椒这个人不讲究,不是个细致的人,不跟你玩政治斗争的文斗游戏,简单粗暴的直接给楚庄王来了个“火烧草料场,雪夜上梁山”。
这和楚庄王的原计划大相径庭,楚庄王一看,你这不合规矩啊,你应该老老实实的趴在锅里等我慢慢炖啊,怎么现在把锅都踹翻了。
他还幻想着把事情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派出使臣去见斗越椒,愿意派文、成、穆三代君王的子孙去若敖氏封地当人质,大家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谈嘛,何必要弄得一家人刀兵相见呢。
已经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的斗越椒,怎么还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拒绝了楚庄王的和平提议,率领若敖氏族兵南下挺进郢都。
楚庄王只得起兵迎战,公元前605年七月初九,楚军与若敖氏军队相遇于现在襄阳市附近的皋浒地区,楚国立国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内战即将打响。
楚国大军和若敖氏族军在皋浒的旷野上列阵相对,楚庄王在二广卫队的簇拥下,位于本军大阵的最前沿。他在战车上向着对面的若敖氏军队喊话,指责斗越椒发动的这起反叛是不忠不义的行为,规劝若敖氏族人立即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逮捕首恶斗越椒立功赎罪、从犯既往不咎,从今以后若敖氏还是王室的亲人、国家的栋梁。
楚庄王还想着在最后关头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次争端,他这里白日做梦的喊得正欢呢,对面的斗越椒不耐烦了,心想:俺是个粗人没这口才,不会来这政治攻心的活,俺就是天生神力、武功盖世,跟你费什么话,着家伙吧您呐!
这家伙身高臂长、孔武有力,挽起铁胎硬弓,搭上自己专用的加长羽箭,照着楚庄王的战车,嗖……嗖……就是二箭。
第一箭飞过楚庄王战车的车辕,从架在战车后面的鼓架穿过,射中了挂在战车顶盖后面的铜钲,钉在铜钲上,“当”的发出一声响亮的鸣金声。铜钲是一种小钟,也就是鸣金收兵时敲击的东西。
第二箭衔尾而来,掠过楚庄王的头顶,穿透了战车顶盖。
楚庄王身边的二广卫士们被吓得魂飞魄散,斗令尹如此神勇,王上明明待在弓箭射程之外,他的箭怎么能射这么远,还这么准,二箭都射在楚王战车上,还没开战,王上就差点被干掉了,大家心惊胆战之下纷纷向后倒退。
楚王本阵这一退不要紧,周围二翼大阵的楚军将士们也受到影响,听到了一声鸣金声,楚王本阵又在后退,虽然隔得远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跟着二广卫队开始后退了。
楚庄王大惊,赶紧命令身边的传令官,向二翼飞驰传令,“大家不要害怕,先君文王消灭息国时,得到了息国的三支宝箭,斗越椒偷了二支,现在都射完了,大家不用再怕他,保持队形,准备作战!”
楚军这才稳住阵脚,楚庄王放下心来,还好鼓没被射坏,赶紧击鼓下达了攻击命令,楚军大阵随着鼓声,一起前进攻向若敖氏的军阵。
楚军虽然是被动迎战,但若敖氏在楚庄王威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发动这次叛乱,除了担心被楚王赶出权力中心、失去领导地位的若敖氏族人,楚国的其他人民对这次叛乱无不深恶痛绝。大家都来帮楚庄王这边,要消灭横行霸道的若敖氏。因此,楚军实力远胜于若敖军队。战事进行的很顺利,若敖氏的军队大败,首领斗越椒阵亡。
楚庄王随即率军占领若敖氏封地,惨无人道的灭族行动开始了,既然已经武力解决,一战得胜,当然要斩草除根,灭了这心头大患。
当初斗越椒出生的时候,向来懂得中庸之道的斗谷于菟来兄弟――当时的楚军总司令斗子良家看新生儿。一见到刚刚出生的斗越椒,不禁大吃一惊,对斗子良说:“一定要杀了他,这孩子形如熊虎,声如豺狼。不死,肯定会让若敖氏灭亡。谚语说'狼子野心',说的就是这样的孩子,一头恶狼怎么可以养在身边。”
斗子良莫名其妙,心想:“大哥喝多了吧,怎么满嘴胡话啊,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怎么看成恶狼了呢。就算是恶狼,又怎么有本事让强盛的若敖氏全族灭亡。”
斗子良摇头不肯,斗谷于菟大为伤心,仰天长叹而去。
后来,斗谷于菟临死的时候,聚集家人作最后的交代:“如果有朝一日斗越椒执掌楚国国政,你们一定要立即回乡下去,不要被他连累受难。”
继而流着泪,自言自语的说:“鬼在阴间要等着后人祭祀供奉的食物,那我们若敖氏的鬼岂不是要挨饿了吗!”
这话的意思是斗越椒当政后,必然得罪楚国而被灭族,以后再也没有若敖氏了,再也没有若敖氏的后人杀牲祭祀祖先了。
根据一个婴儿的体型、哭声,判断出他一生的命运,我不知道斗谷于菟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但是根据这个传说,可以判断斗谷于菟应该是在生前就预料到:若敖氏功高震主,长期把持楚国朝政,必定会引起王室的反扑,到斗越椒这一代,也许就是反攻倒算的时候了吧。
这真是一个智者啊,只是他自己虽然懂得激流勇退的必要性,可是怎么能教育自己的族人,让他们也认识到月盈必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呢?这种不利于王室和若敖氏团结的话又不能明说,只能借斗越椒这个小孩子的长相来说事了。
斗越椒出生的时候肯定是个壮壮实实、胖胖乎乎、哭声宏亮的小孩子,加上是楚军总司令家的嫡长子,将来注定会出将入相、进入楚国政府高层。借他不祥的未来,警告一下若敖氏的族人们,是斗谷于菟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可惜,风光无限、大红大紫的若敖氏权贵们,根本参不透斗谷于菟的良苦用心,也无法割舍现在的既得利益,他们只能在看似显赫一时的表象下,一步步的追随着命运的脚步走向灭亡。
强盛的若敖氏就此覆灭,对若敖氏斗、成二家的大屠杀一直持续到斗谷于菟之孙斗克黄回国才停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