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ffee or Tea

      当我开始坐立不安的时候，我知道，我的码字瘾犯了。上瘾是一种外物作用于内在的驱动力，这种驱动力是由有形的物质或形式，对内在的一种作用力，而这种力是无形的，他是心之所趋，就像有的人有烟瘾、酒瘾、毒瘾，我则有码字瘾、咖啡瘾和茶瘾。

      我个人喝咖啡的历史应追溯到我小学六年级那年的暑假。那是一个热的让人很向往沙滩与大海的夏天，太阳不像时下的夏天这样无情的炙烤着大地，烈日总是洋溢着绿豆爽般的通透和愉悦。那一年暑假的某一天，不爱午睡的我第一次打开家里冰箱的保鲜层，发现两个玻璃罐子，我如数拿出，放置于餐桌，找来银色小勺，旋开其中一瓶黑色的盖子，从里面挖出一小勺，品了一口，味道是酸甜中带一点茶味，非常不错，于是我贪婪的又挖出一小勺放于嘴里，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出于对玻璃罐中颗粒状粉末的好感，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二罐，这个香气至今仍然让我难以忘怀，那是一种充满阳光炙热的甜腻香气，玻璃罐里的粉末看起来颗粒比第一罐中的酸甜粉末要粗一些、干燥一些，我想应该是充满阳光的、有牛奶、坚果香气的巧克力味道的，香气穿过我的鼻腔、穿透我的皮肤，在我的眉心和口腔里停留着，我的口腔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在我咽下一口唾液的同时，我用力的挖了一勺放进口中，舌尖触及深棕色粉末的0.01秒，我被粉末的苦涩毫无防备的惊醒了，就像睡梦中梦到自己坠入深渊的痛苦一般惊醒过来。这种闻起来极其甜腻醇香的味道，竟然如此苦涩。这便是我和咖啡的初次见面。我柠回盖子，认真看了看罐子上的标签。雀巢柠檬茶、雀巢咖啡，随即沮丧的把两个玻璃罐子放回冰箱，关上冰箱门，便把它们抛之脑后。

      再次接触咖啡的时候，是上了初一之后的某日，有个热情的女同学邀我和另外一个女生去她家玩，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城市里的房子可以那么小。对数字和平方数毫无概念的我在去之前被告知，她家很小，只有17平米。我只是“哦”了一声，完全没有概念，什么是17平米，几房几厅是17平米呢？去到她家后，我有点不可思议，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像房间的空间里，房间是长方形的，我不太记得是否有窗户了，房间在进去之前没开灯，很黑，推开门之后，同学打开了灯，屋里物件一目了然，简陋却整洁、有序。我隐约记得进门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简易的鞋架，至于我们进门换鞋了没有，这个细节我倒是给忘了，进门左手边靠中间位置是一副旧式极其普通的折叠餐桌和几张靠背折叠椅子，如果我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餐桌正对面的一边是一个小小的电视柜和一台旧式旋钮电视机，应该是彩色的，我们没有打开看电视，不确定是不是彩色的，但那时候已经没有人看黑白电视了。再往里走就是一个传统木床，挂着蚊帐，同学说他们一家三口都睡在这张旧式木床。这让我有点意外，我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睡在一起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觉，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大概是小学几年级的时候开始吧。

      女同学很热情，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红扑扑的脸蛋和一双鼓鼓内双皮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当时对她的印象是挺好看的，按照时下的审美，又觉得不美了。同学家里的简陋并没有削弱她的自信和自我的优越感，嗓门大，说话语速快，整体看来像一朵过早开放的芍药。安顿我们坐下后便给我们端来两杯浅棕色的饮料，看起来像两杯奶茶，用普通的玻璃杯盛着的。我抿了一口，味道熟悉又陌生，被告知这是咖啡，那是我喝过最美味的咖啡，我好奇的问她，为什么我家里的咖啡那么苦、那么难喝，而你家的咖啡如此美味？她告诉我奥秘就是加了足量的糖和牛奶粉。尽管如此，我后来自己在家里不管怎么调，都调不出那个味道。

      后来的二十年，咖啡就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生活，我重新开启家里的冰箱，研究如何把咖啡喝出更好的味道，最后我发现，不管是加糖还是加奶，最好喝的咖啡，依然是咖啡本来的味道，什么也不加。意大利特浓有点厚重，厚重的让我感觉咖啡的色素会潜入牙缝和牙釉质的间隙，甚至黏住口腔，而美式刚刚好，不浓也不淡，运气好的时候，碰上好的咖啡粉，气味和口感的层次更是层层叠叠的，每一层的滋味都给人不同的感受和味蕾。平日里，我会选择热美式，香气四溢的苦涩液体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去完成手上的工作。心情沮丧的时候，需要一点糖分来调节，通常焦糖玛奇朵是首选，高糖分和高卡路里给予身体充足的血糖，促进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素的分泌，加上咖啡里的咖啡因，能够让人从沮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感觉能量满满。

      至于和茶的缘分，那就根深蒂固了，茶汤就像流淌在我体内的血液，铭刻在我的DNA里，都说DNA是有记忆的，尽管我三岁的儿子还不懂喝茶，但是喝茶的记忆，也早已经刻在他的某条DNA里了，他也必将会爱上茶和咖啡，就像他的母亲我一样。关于茶的记忆今天不展开了，毕竟茶比咖啡于我更重要、更深刻、更悠远。

      喜欢码字的人，大概是因为脑容量不太够，不写下来，怕是装不下新的东西了，时不时需要把脑袋里的想法倒出来，好多腾出一些空间，装下些别的什么。

      今天天气很阴冷，有点超乎想象，大概是因为风大，只穿一件宽大的毛衣和一件薄薄打底，走在风中瑟瑟发抖，遇到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只有风无孔不入的穿过我的毛衣纤维间隙，包裹我的身体。中午午休时间快速吃了个简餐，跑到楼下的咖啡店点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乌龙茶，趁机晒晒太阳，驱驱体内的寒气，茶是其次，我自己有比这里更好的茶叶，只是来借个地方晒晒太阳，倚着落地玻璃幕墙坐下，阳光隔着玻璃透进来洒在我的头部、颈部、后背和手臂，暖度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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