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李老爹的老年机响了,是个外地号码,犹豫中李老爹按了接听键:爹!我是三儿……
三儿!……李老爹瞬间泪目了!是七八年杳无音讯的三儿!是那个混账儿子三儿!
电话里的三儿哽咽地说:爹!我要回家过年!老父亲热泪长流:你还有爹啊!……片刻沉默以后,李老爹抹了把泪水:回家过年!好!好!……爹等你!
李老爹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二女儿还有这个三儿子!三儿从小脑子就灵活,早早地开始做广告生意,没几年就发家致富了!城里买了房,还买了车!
随后哥哥姐姐也跟随开了铺面,生意却不如弟弟的好。嫂嫂人实在肯干,劝老公说:弟弟大步奔小康,我们小步慢慢来!
从接到三儿的电话说回家过年,李老爹就欣喜若狂,早已将以前的不忠不孝一页翻过,每日里念念叨叨,三儿要回来了,催着哥哥嫂嫂备酒备菜!
话说回到七八年以前,有一天三儿血头血脸地来到哥哥嫂嫂家,唬得大家不行!原来挣钱以后的三儿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又借了高利贷!债主要不到钱,就找人打了他。
哥哥嫂嫂吓坏了,叫来了妹妹,围着满头纱布的三儿商量,问他还欠人家多少钱?三儿一改往日的威风,吭哧憋肚半天才说:有二十万才能保住房子,店面生意及其他都赔进去了!
一家人傻了眼,住在农村的爹娘也来了,哭天抹地地求哥哥姐姐帮帮忙,让小儿子保住房子,留下遮风挡雨的家!
当时哥哥嫂嫂犯了难,生意刚起步,房子还有贷款,但爹娘的苦苦相逼,无奈大哥和妹妹两家东挪西凑各出了10万,钱拿到手时三儿也是千恩万谢的,在爹娘面前更是磕头如捣蒜,决定痛改前非,东山再起!
哪知三儿说了谎话,不单单欠这20万,转手卖了房子还不够!当夜一家三口卷铺盖出逃,七八年杳无音信,其间老娘因思儿心切,日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几年以后,终因思虑成疾,撒手人寰!
当今哥哥姐姐看老父亲如此思念小儿子,又想没了老娘,也不好再提原来的旧账。相继打电话询问弟弟的现状!
几番电话打过,才知弟弟早几年已离婚,一直在外地打工,儿子也二十多岁了,高中没读完也在打工,已谈了女朋友,打算过年领回家来。哥哥嫂嫂听闻很奇怪,哪儿还有他的家?除非农村的老房子!
两天以后三儿回来了,还有比三儿高出一头的儿子,进家以后挥泪给老爹磕了头,又在娘坟头大哭一场,晚上给爹捏肩洗脚!爹只当那个最疼爱的小儿子又回来了!全忘了这七八年的痛!
全家人坐在一起,三儿迫不及待地计划年后会亲家的事,没提当年的出走,也没问哥哥姐姐的生活,当然更没提那20万!
三儿说:未来的亲家只是来认认门,既不要彩礼也没要新房,打算收拾老家的房子给儿子结婚用!会亲家想借哥哥的家招待一下,请客还是会去饭店的!
哥哥嫂嫂松了一口气,还好女方要求不高,但对来家里开始不同意,说:没必要来我们家,做大娘大伯的出席宴会就可以了!但弟弟执意这样,还搬出来老爹劝说!老爷子听说要娶孙子媳妇,马上就要四世同堂了,喜得合不拢嘴,对那个不孝的小儿子有求必应!
再说哥哥家,嫂嫂身体不大好,许多年以来,哥哥打点生意,嫂嫂照顾两个女儿,哥哥怜惜嫂嫂,疼爱女儿,两个孩子也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哥哥做事勤恳,嫂嫂勤俭会持家,几年中也积累了些家业!
事情僵持在那儿,眼看到了年底,三儿带着侄儿来了,好烟好酒摆在哥嫂面前,又让侄儿求大爷大娘。就是要在哥哥家会亲家,哥嫂磨不开面儿,只好答应!
年初四亲家来人了,饭桌上交谈甚欢,前边一切都好,只是后来亲家还是提了要求:说两个孩子谈的来,家长也没什么意见,也不要彩礼,只是要男方拿出20万放在女儿手里,算对这桩婚事的诚意!
三儿饭桌上满口答应,老爹稍一愣神也点头答应,哥哥和嫂嫂以及妹妹面面相觑,对于突然的变化不知如何应对!
送走了亲家,哥哥问三儿,不是什么都不要吗?怎么又来了个20万!三儿低头不语,侄儿说:女方家长说没有这20万就马上分手!
哥哥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料想他也没有20万,左问右问说只有2万!大家都不出声了!这时李老爹哭哭啼啼地说:哥哥姐姐还是要帮三儿一把,我们老李家不能后继无人啊!
怎么帮!嫂嫂说当年的十万已经没人提起了!为了这十万,他们一家牙缝里省了两年才还上了饥荒!
妹妹说为了当年的十万,好几年在婆家都抬不起头!再也不会拿钱出来了,说完找个理由回家了!
以后的两天,哥哥躲在家里一颗一颗的抽烟,嫂嫂知道,老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不容易,嫂嫂的身体不好,两个女儿大学毕业还想继续考研,家里的钱各有各的用处!但哥哥是家中的大哥,是全家人的顶梁柱,这许多年以来,照顾老爹,安葬老娘,哪件事不是哥哥在操持!对于侄儿的婚事不管不可能,管起来也真是无能为力!
初六那天,站在阳台上的哥哥接了个电话,对着电话一再说:你别来!你别来!嫂嫂还没来得及问是谁的电话,这时门铃想了!
门外站着是三儿,低眉顺眼的,一进来趴在沙发上就哇哇大哭!嫂嫂一边拉扯他的衣服一边劝说:有事说事,老大个人你哭什么!
他扑通跪在嫂嫂面前:嫂子,你帮帮我吧!你拿二十万帮你侄儿娶媳妇,我立马让他过继给您做儿子!
嫂嫂听了这句话懵在那里!哥哥指着三儿的鼻子说:你说什么!滚出去!一边扯着衣服就往外推!
嫂嫂呆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说:这是爹的主意,是爹又在逼我们!……
哥哥小心地劝说:我不会这样做的!你放心!就是爹爹要求这样做,我也不会同意的!
嫂嫂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原来这许多年以来,所有的付出与孝道都比不上传宗接代……!
李老爹好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