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与孤岛

文/刘浩

二十岁那年,我从上海搭乘去汉口的客轮。船过南京,就想着秦淮河上的当年明月。又过镇江,闪过《京口北固亭怀古》的词句。船入安徽,忽见江中大小孤山的秀丽,不免神往。大船逆流而上,身困客舱斗室之间,看着岸上的风光旖旎,只能望江徒叹。

百无聊赖之际,借到同行人的《围城》一书,看到钱钟书先生的“围在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事业也罢,婚姻也罢,人生大抵如此”的文字,暗和当时心境。就像在海边第一次拾到漂流瓶的孩子,把它当成了宝贝,虽然不太明白文字的内涵。又像一见钟情于女子,总不能忘,日思夜想,总不能寐。

现实就像三国故事,让人来演绎和理解这文字的内涵。无论是做败走麦城的关云长抑或笑傲群雄的曹孟德,都带着所谓的理想在众多城池间冲杀。出来进去,进去出来,乐此不疲,永不厌倦。才刚刚温酒斩华容,又马上千里走单骑。才得到胯下赤兔,又心怀江东二乔。这进进出出围城内外的热闹,似乎是理想,细细想来也似乎是欲望使然。

理想高大上,欲望形而上。理想似乎可以分步实现。譬如王健林所说,先定个小目标,赚一个亿吧。满足欲望需要一步到位。譬如我想吃顿红烧肉,总不能吃一百个豆腐来了事。理想是欲望的华丽外衣,欲望是理想的原始初心。理想说得出口,欲望多不可言。

女儿上了小学,给她报了超多的兴趣班。一阵子之后,女儿有点厌倦了。我就在一旁鼓励她:“你看,钢琴可以培养你的音乐素养,画画可以开发你的想象力,跳舞可以提高你的形体素质,数学可以加强你的逻辑... ...。”还没等我把后面的话说完,女儿截断我的话说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好玩,是吧?”孩子总是有着一双慧眼,可以把成年人看不清楚,看不见的东西一眼望穿。理想就是欲望的“皇帝的新衣”,但有时我们经常给欲望穿错了“新衣”。

前一段时间,看到英国诗人约翰.多恩的一首诗:《没有人是一座孤岛》。简简单单的一句诗,又好像把我带回到二十岁那年的长江客轮之上,又给我初次遇见钱钟书先生《围城》的那段文字的感觉。孤岛,没有欲望的围城。而围城内外的人,或为得到或不得而冲进来,或为不得或得到而冲出去。但愿意为孤岛冲出去或冲进来的人估计少之甚少吧。

更前一段时间,共事很久的一个同事忽然辞职。百般挽留不得,乃问缘由。回复我说:“欲望那么多,我心想静静。”这句话简直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黑白绝配。我在想,他走出这职场的围城,是走进了围城外的孤岛,还是另一个桃花源般的围城?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诗人说的多么深刻,有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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