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生还能遇见你

        已经下午5点多了，阳光还那么刺眼，小杰从学校回来，手横在眉上遮挡阳光。不知不觉走到了楼梯口，正准备进去，从拐角的地方冲出来一个女孩，差点跟他撞个满怀，待站稳后，见到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清秀的脸庞上闪动着一双有灵气的眼睛，眼睛是不大也不小的丹凤眼，她脸上泛着红晕，看着他轻声地说：“对不起，不知道会有人，跑得太快了！”他只是愣住，不说话，心里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年，他8岁，她也8岁。

      回到家从母亲口里得知，她叫小莉，是父亲单位同事的女儿，刚搬到这栋楼几天，住在楼上。那天后，经常在放学的时候碰见她，每次都点头示意一下，从不说话，也不知她是否知道他的名字，是否愿意跟他一起玩。

      因为工作的关系，女孩的父母经常晚上很晚才下班，这时女孩就会被送到他家，等父母下班了再来接她。他会带她到房间里玩，看他的玩具，听他喜欢的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说上几句话，女孩的父母就来了。

      四年后，他们一起进入家附近的中学，还被分在同一个班，小杰心里高兴得很，能有个朋友一块上学，真是件不错的事！他是个内向寡言的人，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总离不开小莉，希望她关注自己，找机会与她亲近，见到别的男孩子喜欢她靠近她心里就难过。许多年后他才明白，这叫喜欢，而这种喜欢慢慢生根发芽变成了爱。

      20年后，小莉结了婚，又离了婚，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小杰也有了女朋友，准备结婚。

      一天，小杰和小莉在街上偶遇了，小莉带着孩子，小杰牵着女友，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互打了招呼就各自走了，这一眼，在他俩心里都泛起了涟漪。

      回到家，小莉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钢琴样式的音乐盒，拨动转轴，清脆的和弦再次响起，青春的往事一幕幕浮在心头，这是小杰送给她的礼物。那一年的他们，像初春的清晨，青春期一切的美好都体现在他们身上。如今却是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一晚上，小莉都沉浸在回忆中，孩子睡了后她正准备躺下，忽然手机来信息了，点开一看是小杰。

      “睡了吗？今天见到你很意外，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小莉心里一阵欣喜，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于是马上给他回了信息。

      “哈哈，哪有，都老了，你怎么样，跟你未婚妻还好吧？”

      “恩，挺好的。”“那就好！”

      不需要太多语言，知道你好就行了。没过多久，小杰结婚了，听说婚礼那天很热闹，都说他们是幸福的一对。小莉知道消息后发了条祝福的信息给小杰，小杰没回信。

      一天，小莉独自开车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车胎爆了，准备找补胎的，转了几圈都没见，想起这里离小杰以前上班的公司很近，于是给小杰发了个信息询问哪里可以补胎，等了十几分钟还没回应，便绕到另一条路，终于找到一家小店，等着补胎。这时小杰发来信息说：“那附近没有补胎的，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尽管没有及时得到回应，小莉仍然觉得很暖心，马上告诉他问题已经解决了。小杰继续说：“下次碰到这种情况不要发信息，直接给他打电话，他不一定能及时看到信息。”或许，他是这辈子最可靠的朋友了。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小杰每年都去学校找她，有一次正碰到小莉要考试，小杰没有提前告诉她，只是在考完试后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到S市了，昨晚到的，已经安顿好，约她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她愣了几秒，想起自己说过要考试，惊讶于他的考虑周到。那四年的日子里，她经常盼望着小杰的到来，可是从来没对他说过心里的期盼，因为她有男朋友，她不能那么自私。小杰的感情她是知道的，对小杰她也不是没感情的，缘分有时就是那么奇妙，她知道和小杰就是有缘无分的。

        后来毕业了工作了，小杰就经常在公司门口的桥头等她下班，一次给她买了一盒蛋挞，她一个也没舍得吃，两人并肩坐在公车上，话不多，偶尔说说上班发生的事，说说音乐，说说理想，像小时候那样。有人说，等了十几年，怎么就接受不了？其实不是接受不了，是害怕打破这种关系。对于小莉来说，小杰是一个要在心里呵护的人，又如何承受得起那份失去，爱不需要在一起，婚姻可以解散，朋友可以分离，可是他一直都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你，只要他在就好了，什么都可以无惧。

      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一天，小莉的女儿来找小杰，说：“杰叔，你去看看我妈吧，她快不行了。”小杰没说什么，放下手上的事，来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小莉，戴着氧气罩，脸上的皱纹依稀可见。

      他强忍着泪水走到床边，握着小莉的手，一句话也没说，就是看着她。在他眼里，她还是以前的样子，眼角的皱纹只是让她的眼睛少了几分灵气，手也瘦了，没有什么温度。小莉看着他，只说：“你来了，我的样子不太好看呢。”说着别过脸去，想用手整理一下头发，小杰赶紧按住她的手说：“无论你有多少皱纹，多少白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小莉微笑的看着他，头发是那么短，不再是小分头了，嘴边的胡子刮的挺干净，他向来是个干净的人，衣服整整齐齐的，这样子的他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一点都不后悔没能跟他在一起，因为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在彼此的心里住了一辈子，谁也替代不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小杰经常来看她，时常回忆起他们下课了一起骑自行车回家，回忆小莉给他抄过的笔记，上大学时每个学期攒够零花钱就坐一天火车去北方看她，牵过她的手，亲吻过她的脸颊，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可是小莉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对于她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跟小杰到世界各地去走走，甚至都没好好的陪伴过彼此。

      这一天，小莉让女儿把小杰送她的音乐盒拿到医院，小杰来了看见它，就打开来，扭动转轴，伴着音乐对小莉说：“我们这辈子有太多遗憾，希望下辈子能弥补，如果来生我们还能相遇，我会找到你的！”小莉什么也没说，看看女儿，又看看小杰，说：“好，我跟你约好了。”说完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微笑，呼吸机由“滴滴滴”的声音变成了“滴————”，她走了，小杰扭曲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伏在小莉身上久久不能平息，不知过了多久，医院的护士来拔掉呼吸管、拆掉仪器，小杰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头发、衣服整理好，转身走了出去。

      从此以后，小莉的女儿再也没有见过杰叔，只是每年母亲忌日的时候总见到有新鲜的菊花插在墓前，几年后菊花没有了，在离母亲几米远的空地上，多了一座新坟，写着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