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生活工作1年半的张家港,我又踏上了征程,目标城市-苏州,尽管生于漫天冰雪的最北方,从小在电视里,书本上看到的场景,读到的故事,让我爱极了江南 水乡,这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记得应聘第一份工作时,我在春节后,正月里来到张家港,初春时节,阳光不烈,天气微凉,草木吐出新芽,空气透着润脾的芬芳。街面一尘不染,不小心掉落的香烟盒外包装塑料膜也很快被保洁工人清理掉,这是一个异常干净整洁的城市。住在15元一晚宾馆的4人间,白色的床单洁净如新,每日更换,人们温柔有礼,吴侬软语,就像在耳边低吟浅唱。一碗热乎乎的雪菜肉丝面,诱惑了我的口舌,满足了我的饥肠。最神奇的是连续四天,每晚九点后,天空准时落雨,凌晨四点雨歇,迎来朝阳,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证了“沾衣不湿”、“清风拂尘”,大自然也温柔得恰到好处。这成了我选择张家港工作的主要原因,也是让我继续选择苏州的理由。
苏州给我最初的印象,稍微有些陈旧,狭街窄巷,曲折幽深,小桥流水,枕河人家,低矮的古建筑,光滑斑驳的青石板路,古朴而不失精致,韵味悠长。青灰的城市色调,让人更想融入历史,化身古人,谱写这座千年古城的传奇!
和我一起来苏州的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相约一起来找工作。在东大街的吴县新村里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2楼,月租500元,可以做饭洗澡,没有空调、洗衣机。两个单身汉也没那么多讲究。当时我们都到人才市场去找工作,新区、园区都有人才市场,我对工资没有强烈要求,单身,小有积蓄,也不需要我寄钱回家,简单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在钢厂呆的一年半,感觉收获很大,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能够胜任很多工作,实际上就是年少轻狂。想找一个环境好,也能施展自己能力的公司,面试的时候,公司挑我,我也在挑公司。不到10天,确定了一家小公司,在就当时干将路1号的四方大厦写字楼里。这个写字楼在东环路改造的时候已经拆迁了。这家公司在写字楼里租了大概不到200平的空间, 全部人员加上两个老板不到10人,主要业务是销售办公家具和节电产品,其中一个老板负责销售办公家具,代理某品牌的产品。另外一个老板负责节电产品的销售,我的工作内容是负责做节电产品的技术支持,包括售前售后。主要针对耗电量大的企业,假定这些工厂没有采用任何电容补偿的措施,使用我们的节电产品来帮助客户提升用电效率,降低能耗。实际上,这个假定是不成立的, 因为耗电量大的客户要么不在乎(这种情况几乎不存在),我们的节电产品他们也不会在意。我们拜访过的客户都已经有了电容补偿的措施,这个时候我们的节电产品提升的空间也非常有限。
老板经常开车带着我跑客户,与客户面谈的时候,涉及技术问题,我负责解答,对于意向客户,回去后我来准备工程方案,并设计图纸。当时我使用PROTEL画图,这个是我大学毕业设计期间自学的,主要用来画电路图和电路板的排布图,我拿来画工程图。同一个公司还有给办公家具设计方案的小伙子,他用CAD画图,我就同时跟他学习了CAD和PHOTOSHOP,果然用CAD画电气工程图更显专业和灵活。
老板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白面小生,比我小两岁,10几年后我有一次在欧尚与他偶遇,他还是那副春光,我却已经沧桑,我认出他,他已记不起我的模样。老板的老爸开酒楼赚了些钱,拿给他100万开公司,开始代理速热水龙头的业务,他是市面上最早的代理同类产品的,小赚了一笔,老板于是有点膨胀,买了辆30几万的帕萨特,开始代理这个节电的产品,据说每年有一笔不小的代理费,经过培训后,老板信心很满,市场很大,生意好做。在我之前招了一个比我便宜的电气工程师,出去过几次,据说场面有点难看,于是老板痛下决心花费“大代价”找我给他撑场面。拜访了几个客户后,看着我和客户聊得挺热闹,老板信心开始回归,对我也很热情。投桃报李,我工作一贯积极,标书和技术方案做得漂漂亮亮,也经常给老板出谋划策,争取订单。这个状态持续了三、四个月,努力没有换来订单,老板决定拓展业务,同时开始竞标网络工程业务,就是给新建工厂配置服务器,交换机,网络布线和电话广播系统等,这些技术工程都由我来准备方案和技术支持。老板人帅嘴甜,会来事儿,交际广泛的优势帮他迅速拿到一个工厂项目。开工后,老板带我经常出入工地,安排指导工程队施工布线,这些工作内容我都经历过,也算擅长。后来老板考虑到施工质量和控制现场材料的费用,临时决定把我留在工地监工。我和工人们迅速打成一片, 晚上他们请我喝酒,菜不足,酒管够,很尽兴。晚上睡在工地,当时11月份,天气有些凉,我临时被留在工地,没有被褥,于是找来纸板做铺垫,钻进一个大的密封塑料袋当作睡袋,借着酒劲酣然入梦。一大早,被冻醒了,工地出入不便,骑着他们的自行车去给他们买早餐。就这样坚持了几天,直到老板来接我回去。
开始做网络工程的时候,办公家具和节电工程都没有多少营收,公司也留不住人,负责给办公家具做方案的小伙子也走了,公司除了两个老板,只有我和一个文员,一个财务。尽管我勉强有事干,但闲下来的时间比较多,我就琢磨着学点东西,为自己创造更多机会。平时我都看一些电气专业和英语方面的书籍,早起或晚上散步的时候都在听英语歌曲或锻炼英语听力的磁带。后来了解到有个自学考试,我已经有一个工业自动化的本科,与之相关的,通讯类有所涉及,但不深入,于是我想再考一个计算机应用类的本科,证书不是目的,主要考虑与原来的专业相关,可以拓宽我的专业领域,而且基础课都学过或有所了解。彼时,互联网开始渐热,已经有电子商务的概念了。文员的老公也经常过来,我们一起交流,他也准备学习电子商务。文员和财务都是中专毕业,年纪比我大几岁,平时时间很空,看着我研究自考,她们也跟着报考了不同的专业,于是我们成立4人学习小组(包括文员老公),由于工作需要,我同时培训文员PHOTOSHOP,这样办公家具的方案设计就不用另外招人了,也给老板节省了费用,困难时期,老板每天都不在公司,天天跑出去找业务,我们3个闲人,只能读书打发时间。这期间我参加了一次自学考试,考过了2门。文员的内驱力不太足,只过了一门,而会计尽管已经是一个5岁孩子的妈妈,但学习刻苦,劲头很足,一下子过了3门,于是第二次她又报了4门,后来了解她不到2年就拿到了大专的证书,再过1年拿到本科证书,聪明努力给了她最好的回报。
在这家公司公司总共呆了11个月,印象比较深刻还有,每天早上上班路上,我的早餐都是一块苏州糕团,红色,白色,绿色,黄色,正方形,长方形,圆形,豆沙,芝麻,不带馅儿的,我都尝了遍,整整11个月,工作日的早餐都是苏州糕团,至今不厌。软糯香甜,像极了苏州的味道。
尽管接了几个网络工程,私下了解,老板并没怎么赚钱,维持公司已经愈加吃力,我此时也计划再次出走。做了2年多的电气技术,从侧重维护的电气工程师,到技术支持的电气工程师,我喜欢后者的内容,但更喜欢能够参与到电气设计的环节,这样我可以学习更多新技术,在实践中搞清电气原理,把想法用产品呈现。于是我开始寻找这种类型的工作,每逢周末我都跑去人才市场,研究不同的公司的招聘信息,那个时候,还只能投档纸质的简历。招聘市场人山人海,全国各地的求职者涌进苏州,人才并不稀缺,好的工作机会一位难求。终于有一天在人才市场我看到了一条招聘信息:新加坡公司招聘电气设计工程师,要求:熟悉欧姆龙PLC,有2年以上电气设计工作经验,有赴新加坡培训学习机会......,太好了,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工作,能够有机会参与电气设计,还有培训学习的机会,我势在必得。投了简历之后,我就开始进行准备,手机24小时开机,在家里模拟演练中英文的面试环节,自述工作经历等等。而且我还准备,如果没有接到面试通知,只要他们还在招聘我就继续投简历。我的焦急等待没有持续几天,我就被通知某天面试。我提前请好假,穿着我最好的衣服赶去面试,面试的场地就在园区嘉怡苑的一处别墅里,我的面试官是一个北京口音的成熟儒雅的男士,他负责考核我的技术能力,听了我的工作经历介绍,相信他能感受到我的热情,又给我一份英文技术资料,让我阅读并翻译,尽管不算太流利,但基本上他也认可了,唯一的影响是我以前熟悉西门子PLC,对OMRON没有实际经验,来之前我也买了资料准备学习了几天,但仅限于纸上谈兵。因为我面试的时候,有电气工程师和助理工程师两个岗位选择,我都接受,于是直接带我参加下一轮面试。这次面试官是公司的副总经理,新加坡人,普通话不算标准,非常绅士。交流过程很愉快,我异常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积极表现自己,谈及工资待遇,我表示接受公司的正常安排,于是一切都很顺利,最终我拿到了OFFER。人事经理给我做岗前培训时,我了解到,这是一家新加坡做半导体设备的公司,工厂还在装修,管理人员临时在这个别墅办公,新招聘的技术人员暂时不用上班,自行准备护照资料,因为上班后,马上要安排到新加坡工作学习半年左右。
我兴冲冲的回到公司,两个同事都为我开心,11个月的相处,她们都象姐姐一样对我,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和她们家人一起聚餐,文员老公当时是“奔集”电动车的设计师,我也有机会试骑最新款的电动车,这几乎是国内最早的电动车了,偶尔也有控制不灵的时候,速度还不算太快,但很拉风。晚上我请她们吃饭,一起庆祝,会计也透漏老板准备转行做其他业务,即便我不主动离职,老板也要和我谈了,这样最好。第二天,我向老板提出离职,老板果然很爽快的同意了。
接下来我要准备办理护照了,那时我的个人档案还在张家港的钢厂。我回去钢厂办理调档,才得知,钢厂规定离职两年后才能调走档案,按照我的情况,刚满1年,还不符合条件。调档不成,我很失望,因为新公司的上岗前提是拿到护照,而办理护照的条件,必须要有档案证明。于是我去找人事经理询问,是否我可以不出国,只要给我工作机会,甚至我可以先不拿工资,如果公司认可我了,再考虑发放工资。当时想法非常单纯,就是特别想抓住机会。人事经理最后还是没有同意我的请求,坚持要我必须办理好护照,距离通知的上岗日期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得不继续回去争取。我联系钢厂里我的师傅,他认识很多人,但对于这个档案,他表示无能为力,建议我找人事处处长。当时招聘我进钢厂就是这个处长,因为上次在办公室就是这个处长拒绝我调档的。于是我另辟蹊径,晚上9点多躲在他回家必经之路的角落里,等他路过的时候,我堵住他,把他吓得不轻,还以为我想行凶,其实我准备了个大红包,结果他也不敢收,落荒而逃。我不甘心,第二天,我又去人事处,处长不在,副处长接待我的,他帮我查看了资料,让我想不到的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我的离职日期被提前了一年,这说明我完全符合调档条件。只是让我比正常情况多交一年的违约金,这完全是意外之喜,我心甘情愿的缴纳了违约金,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档案,办成了护照,等待正式上班的日子。
这个阶段,是我适应社会的第二段经历,从集体工作生活的工厂走出来,进入寥寥数人的私人企业,开始独立接受不同工作内容和角色的挑战。逐步稳定后,不甘于平淡乏味的工作生活状态,自我激励,通过自考充实自己,并重新调整自己的发展方向,确立目标后,全力以赴的争取,过程并不精彩,这是一段重新思考发展方向并做出调整的难忘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