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研读》233：伍子胥列传（三）

        伍子胥列传（三）

以后五年，吴军讨伐越国，越王勾践率军迎击，在姑苏击败吴军，阖庐的脚指被击伤，吴军只好退回。阖庐病重将死，他对太子夫差说：“你不会忘记勾践杀掉了你的父亲吧？”夫差回答：“我没齿不敢忘记。”当天晚上，阖庐去世。

夫差继位为王，任命伯嚭为太宰，训练征战击射，两年后再次讨伐越国，在夫湫击败越军。越王勾践带领剩下的五千名军兵撤退到会稽山上，派大夫文种带着重金去找太宰伯嚭请和，愿意委身整个越国作为臣妾。吴王想要答应，伍子胥劝谏说：“越王为人特别能吃辛苦。现在大王不灭掉他们，将来肯定后悔。”吴王不听劝告，而是听信伯嚭的话，接受越国请和。

以后五年，吴王听说齐景公去世后众大臣争宠，新君软弱，就想要兴师北伐齐国。伍子胥劝谏说：“勾践食不重味，吊死问疾，他还有很大的回旋空间。这人不死，肯定是吴国的祸患。现在的越国对于吴国，就好象是人的心腹疾病。大王却不先解决越国而去讨伐齐国，这不也太荒谬了吗？”吴王不听，率军讨伐齐国，在艾陵大败齐军，向邹国和鲁国宣示军威后撤军。吴王从此不再听从伍子胥的计谋。

又过了四年，吴王再次率军北伐齐国，越王勾践采用子贡的计谋，假意率领军兵协助吴军作战，同时把很多宝器献给伯嚭。伯嚭接受越国贿赂后，格外喜欢越王，没日没夜地在吴王面前说越王的好话。吴王完全相信了伯嚭的话。

伍子胥劝谏说：“越国是我们的心腹之病，现在大王听信浮夸不实的言辞去贪图富饶的齐国。击败齐国等于占领遍地是石头的田地，没有什么用处。况且《盘庚之诰》中说：‘有不恭敬破坏礼法的，要彻底灭掉他们，让他们在世界上后继无人，不能让他们把整座城池的风气败坏了。’这就是商汤兴盛的原因。我愿大王尽快从齐国撤军，优先对付越国。如果不这样做，将来要悔之不及。”吴王不听，反而派伍子胥出使齐国。

伍子胥临行前，对他的儿子说：“我多次劝谏大王，大王不听，我马上就要看到吴国败亡了。你跟着吴国一起陪葬，没有什么好处。”伍子胥带着他的儿子来到齐国，托付给齐国大夫鲍牧，然后返回报告吴王。

伯嚭平时就和伍子胥不和，这时趁机向吴王进谗言说：“伍子胥为人刚暴，少恩猜忌，他的怨恨和不平恐怕会成为我们的祸患。前番大王想要伐齐，伍子胥认为不可，但大王最后讨伐齐国成就大功。他认为自己的计谋不被大王采用而感觉羞耻，于是心生怨恨。现在大王再次伐齐，他专横强谏，诋毁大王的事业。他在暗中盼望吴军战败，好让大王认为他的计谋是正确的。现在大王要亲自率军远征，动用国中全部武力讨伐齐国，因为其劝谏不被采纳，他诈称有病不出，大王不能不加以防备，这人生祸并不难。我派人暗中打探过，他出使齐国时，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齐国鲍牧。他作为人臣，在国内不得意，就想在外倚仗诸侯。他自认为是先王的谋臣，现在不受重用，一直心生抱怨。我希望大王早早图谋。”吴王说：“就是没有你说的这些话，我也早已有所察觉。”

吴王派人把属镂宝剑赐给伍子胥，对使者说道：“他可以用这把剑去死。”伍子胥仰天长叹道：“苍天哪！使者回去转告大王：谗臣伯嚭在其中作乱，但大王相反要诛杀我。我当年保你父亲称霸。你在没有被立为太子时，诸公子都争想上位，如果不是我在先王面前以死力争，你根本不可能成为太子。你曾经许诺和我平分吴国，我却没有让你报恩的想法。但你今天却听信阿谀奸臣的话，杀掉了上辈的长者。”

伍子胥告诉他的宾客说：“你们一定要在我的坟墓上种植梓树，等梓树长大成器后，越军肯定要进攻吴国。你们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放在吴都东门城楼上面，好让我眼看着越军进入吴国都城。”说完后拔剑自刎。

吴王听说后大怒，命令人把伍子胥的尸体用袋子装起来，扔到江中漂浮。吴国人可怜伍子胥，为他在江中建起祠庙，命名为胥山。

吴王诛杀了伍子胥后，起兵讨伐齐国。齐国的鲍牧杀掉齐悼公后拥立阳生继位。吴王以讨贼为名进攻，被齐国击败后退兵。以后两年，吴王在橐（音tuó，驼）皋召集鲁卫国君盟会。第二年，吴王乘势向北进军，在黄池盟会诸侯，以便能号令周王室。越王勾践派兵袭击吴国，杀掉吴国太子，击败吴军。

吴王听说后，赶紧撤军返回，派使者送去重金和越国讲和。以后九年，越王勾践出兵灭掉吴国，杀掉吴王夫差。同时诛杀吴国太宰伯嚭，因为他不忠于其君，接受越国贿赂，暗中交往越国。

伍子胥当初一起逃亡的原楚国太子建的儿子胜，一直住在吴国。吴王夫差时期，楚惠王想要召胜返回楚国。叶公劝谏说：“胜喜好勇武，一直在私下里招募敢死军士，他肯定有私心！”楚惠王不听，派人召回胜，让他到楚国的边城鄢居住，号称为白公。白公返回楚国后三年，吴王诛杀了伍子胥。

白公胜返回楚国，怨恨郑定公杀掉了他的父亲，就在暗中招募敢死军士报仇。他在返回楚国的第五年，请求讨伐郑国，楚国令尹子西答应下来。楚军还没有出兵，晋军起兵讨伐郑国，郑国向楚国求救。楚王派子西前往救援，和郑国结盟后返回。

白公胜大怒道：“我的仇敌已经不是郑国了，而是这子西。”胜亲自磨剑，有人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胜回答：“我想杀掉子西。”子西听说后，大笑道：“胜这是以卵击石，小毛孩子能有什么本事！”

之后四年，白公胜和石乞在朝堂上袭杀子西和司马子綦。石乞说：“现在这种情况，不杀掉王已经不可能了。”他们劫持楚惠王来到高府。石乞的一名叫做屈固的随从，背着楚惠王逃到楚昭王夫人的宫中。叶公听说白公作乱，就率领所部进攻白公。白公战败逃到山中，最后自杀。楚军俘虏了石乞，追问白公尸体所在处，不说马上烹杀。石乞说：“事成做公卿，事不成被烹，这都是命。”他始终不肯说出胜的尸体所在处，最后被烹杀。叶公找到楚惠王后拥立其复位。

太史公曰：怨毒的人也太过分了啊！当帝王者还不能和臣下结下仇恨，何况同列的人呢！假如当年伍子胥跟着伍奢一起赴死，那和蝼蚁有什么区别。他最终弃小义，雪大耻，名垂于后世，可悲啊！伍子胥窘迫被困于江边，在路上靠乞讨活命，难道他更忘记郢都的仇恨吗？他隐忍成就功名，不是雄烈大丈夫谁能做到这一点？白公如果不想自立为君，他的功绩和计谋也未可知！

司马迁都诗曰：

谗人罔极，交乱四国。嗟彼伍氏，被兹凶慝（音，特tè）！员独忍诟，志复冤毒。霸吴起师，伐楚逐北。鞭尸雪耻，抉眼弃德。

黄其军

      作于2020年6月22日（古历庚子年五月初二）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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