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习作之三

           

                     雷  雨  前

                                             王晓丹

这是新学期开学后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从午饭后就没有离开过书桌。原因是直到在周五的教务会上，我才被告知除了承担整个五年级的体育课外，还要上该年级的自然常识课，再加四年级的图画课。常识课昨天才拿到课本和教参书，明天一早就要交教学计划，咋来得及呀。没法，还得加紧啊。昨晚把教材前后翻了一遍，现在就来写计划。心里可真是够烦的!

天气也在捣乱，已经是深秋了还这么热，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左手中的蒲扇没有停，汗褂的前胸和后背还是湿了一片。看看稿纸上的文字，才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了，不知是心里烦还是天气烦。真的，这天气可不是一般的闷热，平常只要打开天窗，我这小阁楼上是不会没有风的，现在门窗都打开到了最大的限度，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连窗台上的那盆天竺葵都收敛了她的舞姿，垂头丧气的蜷在那儿。

为了透透空气，借窗外的景致清醒一下头脑，我站在窗口朝远方眺望。骄阳当空，而南面的天边却聚集了成团的乌云。云层大面积地向太阳这边滚滚压过来。要下雨了，而且肯定会是一场大雨，我想。果然，才一会儿的工夫乌云就逼近了已开始偏西的太阳，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向大地压下来的云团更黑更浓了。但是，太阳却丝毫没有减弱它的光亮和热能，像是在大海里挣扎的火球，尽其所能地释放着炽热的光辉。空气却更加沉闷了。

当乌云完全遮盖天空的时候，太阳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大地一片昏暗。大风光顾了这座山城，，一下扫地而过，一下掠过屋顶。当它窜上天空时，那弥漫了整个天穹的乌云又把它挡回了地面，被弄得溜溜打转。风，发怒了，它拼命地掀动地面上的一切，企图把万物都撕裂开来。那些轻盈的纸片和残叶被卷上半空，又被狠狠地掷到地上。小树在颤抖，墙头的小草不住地摇摆，电线也呼呼作响。

风夹着沙横扫大地，只见街上的人们在奔忙，风沙所到之处，没有人不掩面躲避的。马路上汽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楼下院子里大人呼唤小孩的喊声连成了一片。

雷雨快来了，天显得更加阴暗，我连忙动手去端花盆，关窗户。当我走到右面窗台前时，眼前的一派热闹景象把我给怔住了。

这是离我们家不远的一处建筑工地。楼房在一天天升高，现在正与我这阁楼并排。那墙垣内，檐口下，窗台边，大梁上，吊车下和脚手架上全是正在紧张工作的人们。他们砌砖，上灰，打桩，钉模板，拉锯子忙个不停，让人目不暇接。尤其是站立在山墙上的那个人更使人注目。只见他手握小旗，吹着口笛，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吊车。小山一般的砖块堆随着小旗的挥动被吊上了楼房；一块块沉重的水泥预制件也随着响亮的口哨声在一一安装。

他们难道没有察觉雷电即将即将轰鸣？莫非他们没有感到暴雨就要来临？也许，他们真的没有感觉到天气的突变。他们对自己的工作太专心了。不对，他们肯定最先知道雷雨就要到来，因为他们站得最高也看得最远。正因为这样，他们工作得更卖劲。他们正在为争取这雷雨前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忘我地工作啊!

又是一阵狂风吹来，已收了汗的皮肤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打了个寒噤，关上窗户，又回到书桌边。这时，窗外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尤其是那站在高高的山墙上迎风挥旗的工人形象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坐下来重新拿起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争取这可贵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该文习于198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