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一)

写下这个标题并非容易,毕竟一眼沉重系列。两个月前建立了帐号,迟迟未动笔,总有许多琐事和完美倾向从中作梗。再多的形式和准备都是徒然,唯有一颗不安躁动的心,渴望自愈和倾诉的一腔冲动,真正地用我手写我心来行动,才是让心慰藉的良方。

这个话题其实在前年亲人去世的时候写过,用铅笔蚂蚁大小的字爬在白纸上,作为当时人生低谷的自我安慰。凌乱而发散的思绪像四处游离的分子,又像被猫玩坏的毛线团,只有握着笔倾泻在纸上,能有片刻的安宁,重建秩序。以下并不打算誊抄过去的文字,从标题的数字可见,是一个未知何时结束的论题。我只是想,从头开始,好好地回顾一下这横亘千古的沉重命题。


生与死,其实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是众生的起点和重点。此处概念只限于生命,不代表广义的生灭。它是如此的平常,又如此的隐晦。或说,死是一个隐形人般的词汇。我们欢庆新生命的到来,我们不厌其烦地事生,高谈阔论、入戏非常。面对死,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哑口无言。仿佛静默可以让之消失一般。哪怕是说到唢呐是最强乐器,除了音色音量霸道无比,还因为从出生吹到头七,都会让人在脑海中自动将死转化,转化为和自己无关的概念,无关痛痒的概念。仿佛没有这种充满共识的麻醉,我们无法在这苦乐参半的时间继续踽踽独行一般。死,就像一盆冷水,如若不加柔化,便劈头盖脸从我们头顶浇下,冷酷无情地拆穿我们假装糊涂的面孔。

估计没有什么人依旧记得出生的景象,但每个人肯定有几个瞬间开始意识到生与死。下面我就来谈谈我的经历吧。它不神奇,也没有波澜,却真真实实是一个从小开始捣鼓哲学问题的我的感想和历程。(我这铺垫的功底有够深厚的吧,从前还会烦恼八百字作文写不够?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话痨。可能是长大变得孤独之后,有话不知从何说起。难得抓到机会,便不顾一切地想要努力表达,有着想要被理解却不强求的渴望吧)

我是一个独生子女,从小生活在现代化环境中。很幸运的是,压力不算太大,儿时小区里还有几个玩伴。但这些玩伴只能在节日或者回家之前一起玩耍。我那大片的放学时光和寒暑假,都是我一个人修炼独处的考验期。除了和娃娃陶醉在我构建的世界里,最能陪伴我消磨时光的就是家里订的报纸了。每天回到家,雷打不动地从后面翻开熟悉的副刊或文艺版,文娱八卦的也少不了。八卦消息就像零食或猫薄荷,偶得让人欣喜。最让我倍感充实的当然就是文艺版了。还好那个时代不算太快,看看报纸文摘就可以安慰自己;而且报纸编辑的水准也在平均之上。如今二十好几,世界已经从2011手机互联网飞速发展,变成了一个更多彩更丰富又更凌乱焦躁的染缸;是非真假,魑魅魍魉,通通只能靠不够坚定又被外界声音影响的个人分辨。我记得,大概八岁的时候,文娱版里头一篇回忆李小龙的文章里,字里行间突然冒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有生必有死”

李小龙成就斐然,英年早逝,用以宽慰读者,也不稀奇。当时是一个阳光明媚又惬意的早晨,日光不算太猛,光线就这么悠悠地温柔地从窗外透进来,从玻璃窗花折射进来,仿佛看到这句的我和周围一瞬间停下了,空气中那飘忽无定的尘埃分子也定住了。时光悠长,一切清悠。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好像穿透了我的脑袋,用特别的神力让我屏住呼吸,让我暂缓了那无情的时间之轮。好像可以听到细微的水滴之声,好像可以感知时钟滴答之响。年幼的我不知道,生与死的种子,就在那一瞬间,猝不及防地牢不可破地扎根在脑海里。伴随着我长大,见证和吸收我的经历,或许直到我离开,才告完结。

看到这句话的我,犹如打了个激灵,有如遭棒喝。似乎让从小都是无忧无虑的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道理。出生以来,毫无顾虑地长大,配合又享受地走在安全顺利的轨道。能偶尔回顾生的起点,比如父母谈及的那些于我不甚明晰的幼年。就这么一直向前走着,仿佛是未来可期的康庄大道,一切陪伴都在,一切只会安好,一个完满的彩虹透镜下的未来。但你说不能理解生的反面也绝对不是。大和小,长和短,生与死和以上反义词没太大差别。不过,只是那个时候,我才真切地感受到,生的对立面就是死。死的这个概念也开始真切地进入到我意识中。

在这之前的岁月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身边的死亡。养的时候未曾得以亲近(毕竟隔着鱼缸和水),死去也毫无预兆毫无爆发的小金鱼,还可能有我忘掉的小宠物,反正记事以来基本没有宠物相伴的经历。不知道命里有没有克了它们,反正不像是有宠物的命。说到身边人,就是在我五岁左右,外公的离世。那时实在太小了。以至于对于和外公相处的记忆,我只能依稀记得和煦的阳光,外公那反射着光的白衬衫,和他在水盆里一起玩橡皮等三岁左右模糊的回忆。也有一些些来自妈妈的外公特性或者小故事的痕迹。然后下一个片段就是五岁左右,一家人靠在沙发边,妈妈听到电话突然落泪的场景。而后大概是外婆的叙述才补充的画面,葬礼时年幼的我很懂事,懂得跟着大人拜拜。再后面,就是年轻的爸妈和我一起和亲戚们在山上安葬外公,爸爸作为年轻的女婿为碑上描红的画面。那时真的太小了,对我而言,或许只是心理学客体永久性发挥作用的时候。当时就是知道外公不在了,或许远游了,在天上,每逢节日会烧纸钱烧香,可以和他沟通祈福。大人跟我说的是,在天上的亲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的。让我感觉,或许只是换了一个方式的陪伴。在天上默默看着、守护着我们的慈爱的亲人,未曾离开。仿佛只要奉香和纸钱的习惯不断,随时都可以和他沟通。甚至有时在宁静的午后,外婆在我家靠着躺椅看书,我无所事事吹着凉风的时候会在旁边想,会不会外公偷偷回来看我们,此刻正坐在外婆旁边的某一处。然后就开始以这条线幻想,想着他现在是什么动作,要和他说什么。要声明的是,我小时候倒没有西方说的特异功能,没有看到“imaginary friends”。然而即便是这些,也因为太过久远不至切肤而未曾让我理解到死亡的含义。

于是,“有生必有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我这个平凡人,对生与死了解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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